她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動很無賴很無恥,甚至是不要臉。可是,她沒有別的辦法。


    這段日子,她是那麽的疲累憂傷。


    隻有現在這一刻,她將頭輕輕地靠在雲飛揚的背上,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體溫與心跳。她才仿佛能安心一點,鬆弛一點……


    每天晚上睡在床上,舒果果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要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個漫長可怕的夢,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什麽都還是好好的。爸爸沒有坐牢,雲飛揚媽***腿也沒有傷,那該多好……


    是啊,爸爸再不好,也是給了她這條生命的生身父親。


    一想起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有可能很快離她而去,她就不寒而栗,感到特別的驚恐,特別的心酸。


    所以,她隻能緊緊地抓住雲飛揚這根救命稻草。


    如果爸爸真的就這樣,在雲飛揚的強烈授意下被判了死刑。她相信自己的心,也會變成一潭無波無瀾的死水,從此再無火花閃現。


    那她和雲飛揚之間的鴻溝,就永遠也跨不過去了……


    雲飛揚聽到她趴在自己的背上在哭,瘦弱的身體瑟瑟發抖,眼淚像嘩嘩泛濫的河水,估計亂七八糟糊了他一背。


    他很生自己的氣,為什麽不一把推開她?為什麽還要由著她抱著自己哭?他早就應該不顧一切地推開她了。


    可是,垂在身側的手臂卻是那麽僵硬無力,緊握成拳的雙手竟然一動也不能動……


    無語靜默良久,雲飛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抑住滿心躁亂的情緒,語調冰冷地開口:“鬆手!我要走了!”


    舒果果忘乎所以地哭了一陣子,這時才有點清醒過來,於是慌亂地擦了擦眼淚:“揚,我真的求你,幫我這一次忙好不好?我隻有爸爸一個親人了,如果他死了,我也和死人差不多了……”


    也許就是這一句話,徹底地激怒了雲飛揚。


    他霍然轉過身來,大力扯開舒果果的臂膀,雙目冒著駭人的火焰,近乎猙獰地瞪視著她:“你想跟我說什麽?你爸爸死了,你也活不下去是不是?好!那你就也去死啊!跳樓撞車吞藥都可以,不用在我麵前說這種話!”


    不容舒果果反應過來,雲飛揚又惡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緊抿著線條冷硬的下頜,一字一句地說道:“舒果果你記住,永遠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也永遠不要把自己當成什麽不可缺少的人!你今天這時死了,我不到晚上就可以再找一個女人替代你!你信不信?!”


    “我信……”舒果果根本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發這麽大的火?下巴被他鐵鉗一般的手掌捏得生疼,剛才挨過打的臉頰也更疼了,眼淚再次沒出息地掉下來。


    雲飛揚卻顯然沒打算放過她,用一隻大手鉗住了她的手臂,聲色酷寒,眉宇間的每一分氣息都布滿了濃重得化不開的陰霾:“如果不是為了給你爸爸求情,你今天根本就不會過來是不是?如果沒有要我幫忙的事,你壓根就不會想到找我是不是?!”


    舒果果被他突兀凶惡的動作嚇得傻住了,大睜著淚痕未幹的雙眼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雖然什麽也沒有說,可是她的神情和眼睛已經回答了一切。


    他真的說對了,如果不是為了她爸爸,如果不是因為有求於他,她永遠也不會想到來找他。她隻會,躲他躲得遠遠的……


    雲飛揚隻覺得自己的心又被狠狠地捅了一刀,碎成了支離破碎的殘渣,墜入了最深最黑暗的地獄。


    是的,他真是傻!甚至可以說是賤!


    早就知道她的心裏沒有他,早就決定了做任何事情都不再受她的影響。


    可是剛才,他卻又被她刺激到了,又不能控製自己了。


    她輕而易舉的一個表情和眼神,都能讓他深受刺激,潰不成軍。居然還會傻乎乎地質問她那樣幾個傻得不能再傻的問題。


    其實他隻是自欺欺人地想聽到她說:不是,沒有爸爸的事情,我也想來找你,我也很想見到你……


    然而,不會。她永遠都不會對他說出這麽溫暖人心讓他欣喜若狂的話語。


    雲飛揚再也無可忍耐,他真是一點點一絲絲也不想再看到舒果果,再在這裏多呆一分一秒他都會忍不住瘋狂爆炸。


    “舒果果,你趁早別做這樣的美夢,我寧願把我的錢撒給乞丐瘋子,也不會幫你爸爸!”他冷酷無情地吐出一句話,然後大力甩開了舒果果。


    舒果果壓根就沒想到他會突然推開他,再加上身體本來就虛弱不堪,一時站立不穩,從門前的台階上直直地滾落下去,重重跌倒在滿是水漬的雨地裏。


    摔倒了,可是她卻連哭都顧不上,依然大睜著那雙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眼眸,充滿哀懇與祈求地看著雲飛揚。


    那個在她麵前,猶如天神一般俊朗又冷酷的男人。


    如果現在,他要她跪下來求他,她也會毫不猶豫答應的,也會真的照做的。


    可惜,也許他連這樣的施舍,都不肯給她……


    雲飛揚愣了愣,他真是不知道,就這樣一下子她也會摔倒。


    他隻是憑著一股子壓都壓不下去的怒火想要立即趕走她,讓她知趣點,不要再糾纏著他不放,反正他也不會幫她爸爸。


    明明還控製了自己的力氣的,可她,還是從台階上滾下去了。


    像一個支離破碎的洋娃娃,就那樣直直地,狼狽不堪地摔倒在他麵前的雨地裏。


    而且這一跤,絕對摔得不輕。


    她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蒼白無血的臉頰布滿說不出的痛苦與震愕,好像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對她,卻硬是忍住了沒有哭。


    雲飛揚的心中不免有些懊惱,但是這個時候,讓他過去把舒果果攙扶起來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於是,他隻能心煩意亂地瞪著她,希望她自己趕緊起來,這樣他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離開了。


    他看到她的嘴唇動了動,雨聲太大,傳入他耳中的聲音模模糊糊斷斷續續的,可他還是聽清楚了。


    她在用盡全力對他說:“雲飛揚,如果我爸爸這次真的死了,我會永遠恨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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