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之後,她一直就沒有勇氣去麵對雲飛揚,以及麵對他那已經永遠不能站立的媽媽。


    她也沒有睡過一次好覺,吃過一頓安心的飯。就這麽短短的一段時日,她以驚人的速度消瘦下去,以前圓潤飽滿的臉頰變得又尖又小。隻剩下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越發顯得憔悴無助。


    被自己的良心所趨勢,有好幾次,舒果果都走到陶婉珠住院的樓下了。最終卻還是黯然轉身,落荒而逃……


    她何嚐不知道這件事去找雲飛揚才是最有效最靠譜的,可是時至今日,事已至此,就算她再厚著臉皮去找雲飛揚,又能得到什麽結果呢?


    雖然內心無比糾結遲疑,心亂如麻地拖了好久。最後,舒果果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鼓足勇氣去找雲飛揚。


    隻因為,作為一個女兒,她實在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爸爸被判死刑。


    她專門選了一個周一的上午,因為這個時間,她感覺雲飛揚留在公司的幾率會大一點。


    過來之前,她連一個事先詢問的電話都不敢打。就怕雲飛揚知道她找之後,一口拒絕和她見麵,或者幹脆離開辦公室。


    再度踏進錦越這所熟悉又氣派的大樓,舒果果的心中五味陳雜,百感交集。就像瞬間打翻了一瓶專門添加了黃連的辣椒醬一樣,苦澀疼痛得難以言說。


    上一次她來這裏,也不過是大半年之前吧。


    那時,她還和雲飛揚一起有說有笑甜蜜有加,享受著在他麵前女皇一般的厚寵待遇。


    現在再回想起來,卻已經是恍如隔世了……


    錦越的員工大約不少都知道舒果果爸爸所做的事情,看到她的表情不免有些怪怪的。


    舒果果也顧不得在意這些,直接上了二十八樓,依然先去找了陶晶。


    事到如今,她在錦越所能尋求到一點點幫助的人,也就隻有陶晶了吧。


    雖然,她曾經最好的朋友何可人也在這裏上班。可是現在,自從上次在雲飛揚的辦公室裏與何可人狹路相逢不歡而散,她們倆後來的關係,簡直就變得比陌生人還不如了。


    以前她們倆還加上金曼的三大美女聚會,更是一次也沒有過了……


    舒果果心亂如麻地想著,隻希望今天,最好不要遇到何可人。


    然而事情偏偏就是那麽不如人意,也許真的是冤家路窄吧。


    她剛剛走到陶晶的辦公室門口,迎麵就遇上了手捧一疊文件出來的何可人。


    幾個月不見,何可人打扮得更加時尚和靚麗。滿臉都洋溢著自信矜持的微笑,腳上蹬著的一雙純白細高跟鞋足足有上十厘米,儼然已經完全蛻變成為一個光彩奪目的白領麗人。


    相形之下,曾經像公主一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舒果果,就顯得格外寒酸和落魄。


    這些日子,她天天在為爸爸的事情東奔西走,寢食難安,又哪裏還有多餘的心思妝扮自己?


    何況她的很多衣服,也留在了曾經和雲飛揚同居的那套房子……


    如果說從前舒果果和何可人站在一起,她像一隻光芒四射的白天鵝,何可人隻是一隻被她的耀目光彩襯托得平淡無奇的醜小鴨。


    那麽現在,她們倆的形象風采則全然顛倒過來。


    曾經的醜小鴨化身變為了美麗驕傲的白天鵝,天鵝卻落魄成了醜小鴨……


    兩人四目相對,心情都十分複雜。


    還是何可人先開口說了話,語氣神情都淡淡的,但卻又不乏高高在上的嘲弄:“你怎麽來了?”


    “我來找陶晶。”舒果果簡單地說。


    “找陶晶?”何可人挑了挑描畫精致的秀麗雙眉,似笑非笑地看住她:“果果,你怎麽還是那麽溫吞糾結?這會兒你找陶晶能有什麽事?其實就是來找雲總的吧?”


    舒果果見她已經看穿自己來這兒的目的,索性直言說道:“是的,我想讓陶晶幫我看看,雲總什麽時候有時間?”


    “嗬嗬,那你何必這麽見外?直接讓我去幫你問不就得了。”何可人抬手撫了撫自己盤得一絲不苟的烏黑發髻,優雅自如地一笑:“說起來你還真會找時間,雲總這時剛剛給部門主管開完例會,正在辦公室裏坐著呢。”


    舒果果也沒想到何可人居然會主動說幫她去給雲飛揚通傳報信,一時有些愣怔,沉思著沒有說話。


    恰好這個時候,陶晶聽到她們的聲音也走了過來,看到舒果果像是嚇了一大跳,趕緊把她拉到了一邊小聲說:“果果,你怎麽還敢過來啊?雲總現在好嚇人,聽說他媽媽就是被你爸爸害成了……那個什麽,你就不怕他一腳把你從樓上踢下去?”


    舒果果淒傷地苦笑了一下,幽幽說道:“我是有些害怕,但還是得過來找他,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爸爸被判死刑。”


    陶晶看了看形容憔悴早就不複當初活潑明麗的舒果果,輕輕歎了口氣說:“唉,那我去幫你看看雲總在幹什麽。”


    這時,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她們倆竊竊私語的何可人說:“我正好要去雲總的辦公室,還是我過去幫你問吧。果果,你先等一會兒。”


    “好。”舒果果感謝地對她點點頭,心中越發忐忑不安。


    何可人這一去卻是好久都沒有過來,舒果果也不急躁,與陶晶就站在走廊邊耐心地等待著。


    時至今日,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資格與雲飛揚講分毫的價錢。


    去年那次因為鴻運的事情過來找雲飛揚,雲飛揚幾乎讓她等了整整一個上午。後來終於見了她之後,態度也是相當冷漠。


    當時的一幕幕情景,舒果果至今還記憶猶新。


    現在,他們的關係較之去年那時更為惡劣和不堪了。雲飛揚又會怎麽對她?舒果果簡直無法想象。


    可是無論如何,她既然決定了今天過來這裏麵對他,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思想準備。


    有句古話叫“父債子還”,是她爸爸對雲家造了那樣不可饒恕的孽。那麽所有的後果苦果,她願意幫助爸爸全力承擔。


    即使今天,雲飛揚用最冷酷無情的話語謾罵她侮辱她,甚至狠狠地給她幾巴掌,她也絕不會有一句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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