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朵朵再也不能忍受,奮力推開了他,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養心殿。


    一路上,她的腦海裏混沌一片。腳下的步伐不由自主越來越快,身體似乎已經麻木,腦子更是亂糟糟的無法思想,隻知道機械地往回奔跑。


    念朵宮的門前,宗華還惴惴不安地守候在那裏。


    不無訝然地望著滿臉憤怒與哀傷的皇後娘娘,他想說話,卻最終沒有敢張口。


    視若無睹地跑進寢宮,重重關上房門,孟朵朵撲到床上,用被子將自己整個人裹了起來,大睜著眼睛享受著夜的黑暗與寧靜。


    她以為她會哭,然而此時此刻,她卻恰恰流不出一滴眼淚。隻感到整顆心,都好痛好痛,也好疲倦好疲倦。


    帝王會有感情嗎?她在心底默默地問自己,緊接著又默默地回答了自己:沒有!沒有!他們的心中,隻有皇位,隻有權利。凡是對他們的勢力有威脅的人,他們一個也不會放過。殺一個活生生的人對他們來說,就如同踩死一隻螞蟻那麽平常。可怕啊……


    雖然早就是春天了,孟朵朵卻感到不斷有抵禦不住的涼氣侵襲過來,漸漸包裹住了她的全身,似乎比冬天還要寒冷。


    過了一會兒,寢宮的門被打開了,有人走了進來,一直走到了她的床前。


    孟朵朵心知是慕西辰,卻並不想動身,更不想跟他說什麽話。


    慕西辰在床邊坐下來,輕輕地喊了聲:“朵朵。”


    孟朵朵沒有應聲。


    這一刻,她忽然發現,她和慕西辰,其實並不能算做情投意合心意相通。其實,他們倆在心靈上,一直存在著巨大的差距。


    盡管,他們的關係已經那麽親密無間。每日同床共枕如膠似漆,甚至就在方才,還那麽如火如荼地纏綿恩愛過。


    可是,她依然覺得自己不能真正地了解他。而慕西辰,也並不能真正地了解她……


    “朵朵,我不相信你睡著了。”看到女孩悶聲不語,慕西辰又開口說道。


    孟朵朵一掀被子坐了起來,大聲地說:“我是沒有睡著,但是我也沒有心情和你說什麽了!”


    “聽我說,朵朵。軒轅默和軒轅睿,如果我不殺他們,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回來殺掉我。作為皇上,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對我的江山有威脅的人。這道理,我認為你也應該懂。”慕西辰低沉地說。


    “嗬,是啊,你現在是皇上,任何一個對你皇位有威脅的人你都不會放過。”孟朵朵咬了咬牙齒,冷笑著說:“那麽,我想請問皇上,如果有一天,我的存在也對你的地位造成了影響,你是不是也要殺掉我呢?”


    “朵朵!你亂說什麽呢?我如果要殺你,還不如先殺了我自己!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你在我的心中有多重要嗎?”慕西辰怒聲提高了聲調。


    孟朵朵輕悄悄地下了床,聲色淡漠:“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但是我能明白,你心中最重要的,是你的皇位吧。皇上也不必跟我再說這麽多了,我什麽都不想聽。”


    是啊,在今晚之前,她還曾經無數次地幻想過,要好言勸說慕西辰放棄皇位跟她一同離開。兩人相攜相伴,去過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輕鬆生活。


    而現在,連這樣的念頭也被消磨掉了。


    哀莫大於心死。自從剛才在養心殿,聽到慕西辰那樣堅決地要殺掉軒轅默軒轅睿。孟朵朵對他的心,就死了……


    “朵朵,我們能不能不要再為這樣的事情吵架了?要知道我想當這個皇上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對我說過那句你想要當皇後,我又怎麽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奪取皇位?而我既然這麽做了,事情已經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又如何還能回頭?”慕西辰走到了她的麵前,說得言辭懇切:“如果我放棄了這些,到時候死的,也將不隻是我一個人。還有夏青他們這些一直跟隨在我身邊對我忠心耿耿的人,必然也會難逃牽連。你為什麽隻想著軒轅默軒轅睿,都不為我考慮一下呢?”


    孟朵朵已經心灰意冷,滿目自嘲地笑了下,淡聲說道:“每個人在做一件錯事之前,也許都會找一個能讓自己安心的理由。而你的理由,就是我。那我現在跟你說,我不想當這個皇後了,我也不想再呆在皇宮了,你會不會讓我走?”


    “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想離開我?”慕西辰的臉色驀地變了,緊緊地盯著她問。


    孟朵朵咬著嘴唇沒有說話,如今,她和慕西辰之間,仿佛已經豎起了一堵高高的牆。


    “朵朵,為什麽每次因為他們你都要跟我鬧?你可知道,我才是這世上最愛你的那個人。”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慕西辰抬起手臂摟住了她,期待又溫柔地說:“別任性了好嗎?忘掉軒轅默軒轅睿,讓我們重新開始。”


    “對不起,我忘不掉。我如果能忘掉,那也就不是朵朵了。”毅然決然地脫離了他的懷抱,孟朵朵說得十分堅定。


    “朵朵!”慕西辰痛苦地跨前一步,試圖想要再次摟住她。


    然而孟朵朵卻隻是冷冰冰地說了一句:“請皇上不要碰我。我很累,皇上請回吧。”


    自從養心殿回來,孟朵朵就沒有叫過一聲他三哥,她一直客氣又疏遠地稱呼他為皇上。


    慕西辰早就注意到了,可是,他卻沒有像上次那樣強硬地要求她一定喊三哥。


    因為,今天的朵朵,看起來……是真的和他很疏遠,很冷淡。


    慕西辰凝神注視著她,孟朵朵的臉容深沉而又冷漠,就像一個滿懷心事的孤獨女神。


    他看不透她此時到底在想著什麽?不過,女孩這憂鬱沉靜的模樣讓他心慌,讓他從未有過的感到不踏實。


    幾乎不敢多想,他大步地向孟朵朵走過去,想要不顧一切地擁她入懷。


    孟朵朵卻立刻尖銳地叫了起來:“別過來!你來我就走!”


    慕西辰頹然停下了腳步,伸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最終無力地垂落,手掌黯然攥成了拳頭。


    這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聲音和神情,讓慕西辰突然覺得,這一次,他好像是真的要失去朵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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