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可以對任何一個女人冷酷無情,不負責任,可以和任何一個女人一夜荒唐之後用錢解決一切,頭也不回地走開。


    可是,黎佳雪不一樣。


    黎佳雪不僅是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女孩,有著親人般的感情。


    更重要的,她還是他父親救命恩人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女兒,在他們家的地位高於一切。


    如果他真的冒犯了她,又不願意娶她的話,不止他自己的良心會感到不安。他也完全相信,自己那個把雪兒視若掌上明珠的父親,一定會暴跳如雷地和他拚命,不鬧個你死我活不罷休……


    想到這裏,蕭墨軒心亂如麻,渾身密密匝匝冒出了冷汗,整顆心都陷入了從所未有過的痛苦和灰色深淵。


    此時此刻,他隻能抱著一線微乎其微的僥幸心理,虔誠地祈禱眼前看到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隻是一個驚駭人心的誤會。


    也許雪兒醒過來,會輕輕鬆鬆地告訴他。


    昨天夜裏,他們其實,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隻是這樣,看似曖昧地在一張床上睡了一夜……


    蕭墨軒失魂落魄地往身上套著衣服,心裏矛盾重重,既盼望著黎佳雪早點醒過來,可是又害怕她這時醒過來,讓兩個人更加尷尬……


    正準備下床的時候,聽到了黎佳雪嬌滴滴軟糯糯的聲音:“軒哥哥,你起來了呀。”


    蕭墨軒回過頭去,眼神複雜地看著黎佳雪,遲遲疑疑地說:“雪兒,昨晚……我喝多了,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吧?”


    “別的出格的事倒是沒有做……”黎佳雪有點忸怩,俏麗嫵媚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圈動人的紅暈,不勝嬌羞:“隻是,你把人家……我現在,身上都還好痛……”


    蕭墨軒的身體一陣發冷,盡管房間的溫度控製得剛剛好,溫暖如春。可是他,卻仿若置身在三九嚴寒天的冰窟窿裏。


    黎佳雪此時這含嬌似嗔,欲語還休的表情和話語,無一不在讓他清楚地知道。昨天晚上,那個最糟糕,他最不想麵對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他情不自禁地捏緊了手指,盡管心已經亂得快要崩潰掉,麵上卻還是維持著極為平和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鎮定自若:“雪兒,我們真的有發生過什麽嗎?我怎麽沒有一點印象?”


    黎佳雪惶然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他,仿佛受到了難以置信地打擊和侮辱,原本浮著紅暈的臉頰倏然之間變得蒼白無血:“軒哥哥,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隻是想要確認一下,我昨晚究竟醉到了什麽程度。”蕭墨軒心煩意亂地吐出一口氣,音色暗啞:“因為,我確實隻記得自己一直在昏睡。”


    “軒哥哥!”黎佳雪滿麵淒楚地喊了一聲,那雙秋波盈盈的眼眸裏漸漸蓄滿了晶瑩哀傷的淚霧,泫然欲墜:“難道……你不記得昨晚,你對我幹過什麽事了?難道你不願承認,我已經是你要過的女人了?”


    “我真的有要過你?”蕭墨軒擰緊了眉頭,黑深的眸色陰鬱不定,略顯懷疑地看住她。


    “軒哥哥,你怎麽可以這樣?”黎佳雪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忍了半天的淚水奪眶而出,抽抽噎噎地說:“昨晚,我和高越一起送你回來,高越先走了。我拿了毛巾幫你擦臉,你拉著了我的手不讓我走,後來……後來你就……”


    她委屈得說不下去,忽然起身坐起,隨手抓過床邊的睡袍披上,踉踉蹌蹌地衝進了衛生間。


    蕭墨軒看到,在她掀開的被子下方,有幾點清晰鮮豔的血跡。如同綻放的紅梅花,妖嬈刺目地躺在雪白的床單中央,似乎在嘲笑地看著他……


    你這個混蛋!真是做出了禽獸不如的事啊!


    蕭墨軒糾結地撫住了自己的額頭,心中萬念俱灰,仿佛在一夜之間,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黎佳雪在衛生間裏摸索了好久,出來時,已經將自己的一身衣服穿得整整齊齊,頭發也梳好了,儼然又恢複了平日矜持大方的模樣。


    隻是一雙眼睛依然紅通通的,像兩個紅腫的小桃子,一看就是長時間地哭過。


    蕭墨軒已經拉開了窗簾,沉思地站在窗前發呆,那高大冷硬的背影,猶如一尊石化的雕像。


    黎佳雪緩緩地走過來,怯生生地喊了聲:“軒哥哥……”


    蕭墨軒沒有回頭,卻低沉地說了句:“對不起,雪兒。”


    黎佳雪原本沒有哭了的,一聽到他這句誠懇又歉疚的話語,眼淚頓時又落了下來,哭得梨花帶雨:“你一醒來就不高興,我以為你生我的氣了……”


    “沒有,我隻是在生自己的氣。”蕭墨軒凝眸看了看她,蕭索的臉容一片黯然:“本來,我應該像哥哥一樣地愛護你,可我昨晚……”


    “軒哥哥,我不怪你。”黎佳雪含著眼淚打斷他,淚痕狼藉的臉頰又蒙上了一層嬌媚的羞澀:“昨夜,其實……我很快樂……”


    蕭墨軒沉沉地歎息了一聲,再也無話可說。


    此情此景,隻讓他感到深深的無奈和懊惱,除了沉默,他暫時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黎佳雪見他一言不發,張開雙臂輕輕抱住了他,將臉溫柔地貼在了他的後背上:“軒哥哥,你知道嗎?上次我回北京的時候,叔叔和蘇姨就幾次明著暗著地問過我,我們什麽時候會真正成一家人?我一直不知怎麽回答他們。現在,你終於肯要我了,我好開心……”


    “雪兒,你讓我好好想一下好嗎?”蕭墨軒不露痕跡地推開了她的手,溫和又不失強硬地說:“我現在心裏很亂,想一個人安靜下。你先讓高越帶你回去,我回頭再和你好好談。”


    黎佳雪微微怔了一下,那雙剛剛收住了眼淚的眼睛霎時間又紅了,充滿了惶惑和不安:“軒哥哥,你該不會現在……還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吧?我們都這樣了,如果,你還不肯娶我,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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