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孟瀟瀟是被哥哥和醫生一起從奶奶身上拉起來的。


    逝者已逝,再多的哀痛和傷感也無法挽回。剩下的,就是為奶奶好好處理後事了。


    晚上守靈的時候,孟瀟瀟的頭腦終於冷靜了一點點。看著同樣傷心難過的哥哥,她嘶啞著嗓音問:“奶奶怎麽會突然這樣?昨天我回去的時候,都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不行了?”


    “昨天你走了之後,奶奶就不太舒服,晚飯也沒有吃。”孟東華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滿目的疲憊和遺憾:“今天她一直精神不好,中午時你嫂子喊她吃飯,她們又爭了幾句,然後奶奶就……”


    僅僅是爭了幾句嗎?哥哥此時說的爭了幾句很可能就是大吵了一架。


    孟瀟瀟聽不下去了,衝到坐在一邊的白潔麵前,哭得紅腫的雙眼,冒出了憤怒的火焰:“嫂子,原來是你把奶奶氣得發病的!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做的?明知道奶奶剛剛做過心髒手術,你還天天氣她!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白潔有些心虛地轉過了臉,卻還是強詞奪理地辯解著:“我又沒說什麽,是奶奶自己身體不好,自己扛不過這個坎,你怪到我頭上幹什麽?”


    “我不管!就是你把奶奶害成了這樣!是你害死了奶奶!你賠我奶奶!你賠我奶奶!”孟瀟瀟再度失控,雙手捧住了臉失聲痛哭。


    是的,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昨天她不會那麽匆匆忙忙地離開家裏。


    哪怕白潔說得再難聽,做得再過分,她也會老老實實地忍耐著,陪著奶奶吃完飯,陪著奶奶過一個好好的中秋節。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她應該早早地就把奶奶接出來。


    盡管條件苦一點,生活差一點。可是,有她照顧陪伴著,至少,奶奶不會這樣過早遺憾地離開人世。至少,她們兩個,還可以相互照應著相互取暖。


    可惜,現在一切都晚了。老天殘忍的,甚至連奶奶在世上的最後一刻,都沒有讓她陪著。


    再多的懊悔,再多的傷心,也喚不回來曾經疼她愛她的奶奶了。從今以後,這個世界上,她就更孤單也更無助了……


    ***喪事很簡單,她生前沒有工作,他們家也沒有更多的親人,不需要什麽隆重的悼念儀式。去世的第二天,就直接火化了。


    然後,就到了現買好的墓地,安葬,立碑,燒紙,放鞭……全部按照中國人去世的那套程序進行著,等到一切弄完,已是暮色時分,快要到晚上了。


    秋雨淅淅瀝瀝,依然在連綿不斷地下著。打在孟瀟瀟撐開的小傘上,也仿佛打在了她碎成一片一片的心上,濕濕漉漉,看不到一點陽光……


    從墓地下來,孟東華看著神情灰敗憔悴的孟瀟瀟,低聲說了句:“回家裏去吃飯吧。”


    “不了,你們回去吧,我回我上班的地方。”孟瀟瀟聲色麻木地說。


    那個家,以前就是因為有奶奶才讓她時時惦記牽掛著。現在,奶奶不在了,她那唯一的牽念和惦記也沒有了。


    何況,奶奶這次的意外出事又和嫂子白潔有著直接脫不了的關係,也許,她以後都不會再回去了……


    渾渾噩噩地回到銀都花園別墅,蕭墨軒他們已經回來了。因為明天要上班,他們計劃的就是今天下午回來。此時也剛到不久,都坐在客廳。


    不過程叔是在廣州,蕭墨軒給他放假的天數也長,現在還不會回來。


    看到孟瀟瀟渾身半濕不幹地走進大門,黎佳雪又是厭惡又是不悅地瞪大了眼睛:“你到哪兒去了?不是說好了讓你今天做好晚飯等我們回來的嗎?怎麽你倒比我們還晚進門?”


    “對不起,黎小姐,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能做晚飯了,你們出去吃吧。”孟瀟瀟麵色冷淡地回應了一句,換好了拖鞋就準備上樓。


    “心情不好?”黎佳雪登時挑高了秀麗的雙眉,如同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瀟瀟,我想你是不是還沒弄清楚?你來這裏到底是當傭人還是當小姐的?一句心情不好,就想不做事了?你知不知道?就憑你這一句話,我就可以扣你的工資!”


    “扣吧,總之我今天是不會做晚飯了。”孟瀟瀟無動於衷地瞟了她一眼,拖著沉重的腳步往樓上走去。


    “哎,你這是什麽態度?”黎佳雪沒有想到孟瀟瀟今天會這麽強硬,連以前最在乎的扣錢都不怕了,也感覺終於抓到了她的一絲毛病,憤憤然地嚷道:“我請你是來做事的,現在倒像是要把你當成菩薩一樣供著了?”


    孟瀟瀟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理都沒有理她,直接上樓去了。


    “切!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孟瀟瀟,你不想幹了就直說,這樣陰陽怪氣的算什麽?”黎佳雪氣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就好像還想追上去和孟瀟瀟吵一通似的。


    “算了,雪兒。”蕭墨軒厲聲喝止住了她,抬眸注視著緩慢消失在樓梯轉角那個小小的,纖瘦的身影,心底掠過一絲疑惑的擔憂:她怎麽了?臉色那麽差,眼圈發青,神情黯然,聲音也是嘶啞的,而且仿佛十分疲勞的樣子,難道是又生病了?


    “軒哥哥,你每次都護著她,她才膽子越來越大。”黎佳雪不高興地坐了下來,氣憤地嘀咕著說:“本來她就該給我們做飯,一句話說不做就不做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今天就到外麵吃,高越,你去開車。”蕭墨軒收回剛剛被擾亂了的心神,語調清淡,卻又透著不容抗拒的強硬,隨即起身站了起來:“我去樓上換件衣服。”


    黎佳雪看著他毫無猶疑大步走向樓上的背影,雖然有所懷疑,可是卻也不敢立即追上去,隻能不情不願地咬緊了嘴唇,在心裏暗暗地說:你隻要不是去找那個狐狸精就好……


    蕭墨軒上了樓,走到孟瀟瀟的房間前,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擰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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