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煜的病,再次複發。


    這是從見到北冥煜開始,梁諾見到最為失控的一次。


    他時而躺在地上抽搐像是癲癇,時而又像是發狂的瘋子,逮著什麽東西就往裏嘴裏送,拚命撕咬。


    梁諾和安瀾在扶北冥煜去醫院的時候,身上淤青片片,不是被咬就是被摔。


    一送到醫院,醫生就注射了鎮靜劑。


    “鎮靜劑!快點……”


    看著北冥煜終於安靜下來,梁諾舒了一口氣:“醫生,少爺他怎麽樣?”


    “病人有這麽嚴重的暴力傾向,你們怎麽能夠把他接回家呢?”醫生義正言辭:“必須送去專門的療養院,由專人看管,萬一鎮靜劑打得不及時,可能會死人的!”


    “不會的!”梁諾撲在北冥煜身前,不許他們送走北冥煜:“他沒有暴力傾向,更加不會商人的!今天隻是一個意外,我保證!”


    醫生連連歎息:“你這樣會害了他的。”


    “沒有,醫生,這真的隻是一個意外,你看我身上有那麽多傷麽?沒有!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子的……”


    梁諾堅持不把北冥煜送去封閉式的治療所,醫生也沒有辦法,開了一些安神凝心的藥之後,讓他住院觀察幾天。


    安瀾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北冥煜,震驚不已:“少、少爺有病啊?”


    “才沒有!”梁諾橫了她一眼:“在我心裏,他是最完美的人,什麽病都沒有!”


    “哦哦。”安瀾有些古怪地盯著梁諾好一會,才一本正經地說:“也對,北冥少爺要是真有病,你也不會死心塌地跟他這麽多年。”


    梁諾晚上在醫院陪床。


    “不要……媽媽……我是阿睿……”


    “不是我害死爸爸,不是……”


    她恍惚中聽到有人說話,以為是北冥煜醒了,可抬頭一看,卻發現北冥煜是在說夢話,額頭冷汗直冒。


    “少爺?你醒醒,沒事的,我在這裏,我會一直陪著你……”


    梁諾索xing不睡覺了,靠在床頭將北冥煜抱起來,放在自己懷中。


    雙手輕拍他的後背,見他逐漸安靜下來,又唱搖籃曲哄他入睡。


    折騰到了淩晨四點多,男人這才睡了過去。


    梁諾多半也猜到了,他這病的來源。


    應該是與他父親意外身亡之後,她生母為了榮華想害死他有關,算算年齡,那個時候他還不到十歲,小小年紀就遭遇了那麽多……


    心理陰影導致精神疾病。


    翌日,安瀾送來早餐。


    “梁姐,你一晚上沒有睡覺啊?眼睛怎麽這麽紅?”


    “是麽?”梁諾用力眨眨眼,甩了甩腦袋,清明了一些才說:“我感覺還好,也不是沒有睡覺,隻是睡得比較少!”


    “對了,今早有個叫福伯的人打電話來問為什麽沒有上飛機,我把人罵了一頓之後才想起,這好像是少爺的家人?”


    “少爺的家人?以後都不要聽他們的電話了,再來吵,就直接報警告他們騷擾!”


    梁諾冷笑,這種連北冥煜生病都不顧隻想著讓他們走的人,算什麽家人!


    安瀾沒想到梁諾這麽反感,一愣,然後乖乖應道:“收到,梁姐!”


    早餐後,梁諾在醫院裏簡單休息了一會,想起醫院裏沒有換洗的衣服,便準備回酒店去拿幾套衣服過來。


    剛出了醫院,還沒跨過馬路,忽然一個小男孩朝他們撞過來。


    砰的一聲,梁諾被撞倒在地,小男孩也跌坐在地上,然後迅速抱緊雙膝,將頭埋在雙膝間,一動不動,好似雕塑一般。


    安瀾連忙將梁諾扶起來,又要去指責小男孩。


    “你這孩子怎麽走路呢……啊,居然是你!”梁諾正揉著被後腰,忽然間聽到安瀾咋咋呼呼地叫:“梁姐快過來!是那個小男孩,長得可漂亮可漂亮的小男孩……”


    梁諾現在滿腦子都是北冥煜的病,哪有心情管個小朋友。


    “有沒有摔傷?把他扶起來檢查一下,要是沒事就快走吧,還要去給少爺拿衣服呢。”


    安瀾蹲下去,笑眯眯地衝男孩說:“小朋友,你有沒有摔到哪啊?姐姐扶你起來好不好啊?”


    安瀾伸出手想去抱小男孩起來,小男孩卻突然發了狂一般,惡狠狠地推開她,發出失控的尖叫。


    “啊——”


    安瀾下意識捂著耳朵往後退,梁諾一下子愣在原地,盯著那個男孩孤寂的背影,失了神。


    小男孩吼完之後,複又沉寂下來,安安靜靜地盯著地麵。


    之前的一切,像是都沒有發生過。


    “小、小弟弟,你別亂叫哦,姐姐不是壞人,剛剛那個姐姐也不是故意撞你的,這樣,我請你吃糖,你自己起來好不好?”


    男孩巋然不動,一點反應都沒有。


    安瀾泄了氣,朝梁諾攤手,梁諾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腳步不自覺往小男孩身邊移動:“我來試試?”


    “好啊,梁姐那就交給你了。”


    梁諾蹲下來,幾乎看不到小男孩的臉,隻能看到他稚嫩的額頭與修剪的一絲不苟的細碎短發。


    “我叫梁諾,你別害怕,剛剛姨姨不小心撞到你了,有沒有哪裏痛?姨姨不會傷害你的,你讓姨姨先扶你起來看看傷好麽?”


    小男孩一言不發,小手卻緩緩伸了出來,食指在地麵上一劃接著一劃畫圓圈。


    “你是要寫什麽麽?你爸爸媽媽是誰,我讓他們來接你怎麽樣?”


    小男孩聽到媽媽兩個字的時候,手忽然頓了一下,緊接著又若無其事,繼續低頭畫圈。


    梁諾不敢貿然去抱他。


    安瀾這時候忽然拉她到了一邊:“梁姐,這小孩是不是有病啊?我聽說,得了自閉症的孩子就是這樣不跟人交流,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做自己的事!”


    梁諾不說話,緊抿著唇瓣看向小男孩。


    安瀾又歎息一口氣,絮絮叨叨:“果然上天是公平的,長得這麽可愛,簡直萌化了,居然是個有病的……哎,說不準這孩子就是被父母故意遺棄的,澳城養不起孩子的人好像也很……”


    “行了別說了!”梁諾忽然有些暴躁地打斷她的話:“孩子都是父母的心肝寶貝,他們不會那麽狠心的!一定是不小心走丟了,而且,他沒有病!他隻是不愛說話而已……”


    梁諾也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安瀾說小男孩就不高興,但骨子裏就是不想聽到任何不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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