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趕過來將梁諾拖開的時候,她還不顧一切想撲上去要跟老夫人同歸於盡,目光如同淬了毒,是世間最惡毒的視線。


    “瘋了!簡直是瘋了!”老夫人得了自由,不停地呼吸,吐納間臉紅脖子粗,冷聲說:“分明是你肚子不爭氣,我是把你囚禁在這裏,可你在洗手間摔倒怪得了誰?腳下沒站穩,難道也算在我頭上?!”


    “放開我!我要你給我女兒陪葬——”


    “打暈她!把她打暈——”老夫人一邊咳嗽,一邊急忙說:“別讓這個瘋女人出去害人!”


    保鏢尤為愧色,畢竟是個剛生產完的孕婦。


    但還是慢香香地揚起手,準備朝她後頸劈過去。


    “住手!”


    一聲厲喝從門口傳來,保鏢立刻頓住,躬身叫道:“少爺。”


    北冥夫人也連忙上前,訴苦:“煜,這個女人簡直就是瘋了,你看她居然還想掐死我!一會聯係兩家國外的精神病院,把她扔進去!”


    “姑姑。”


    北冥煜橫了她一眼,沒往下說。


    梁諾在看到北冥煜之後,眼珠有了些許轉動,她挪動黑色的眼珠,視線落在他身上。


    “少爺,我們的孩子……孩子沒了。”


    北冥煜垂在一側的雙手緊緊握著。


    可是,這時候,他還是不能表露一絲絲的關心,否則,他之前所有的冷漠全都白費了。


    “我早說過,這不是我的孩子,沒了就沒了。”


    “北冥煜!”梁諾厲聲斥責:“我梁諾對天發誓,我從來沒有跟過別的男人,這個孩子是你的親生骨肉,現在不在了,難道你不應該為她討回公道麽?!?”


    “發誓有用,世界上怎麽還會有那麽多謊言?”北冥煜拚命壓抑,手背上青筋乍現:“公道是什麽?是有錢有勢的人嘴上說的玩笑而已,難道你還想姑姑給她償命?死心吧。”


    梁諾怔然,仿佛所有的話都聽不到了。


    那一刻,她才體會到什麽叫做哀莫大於心死。


    “哈哈哈——”


    在所有人的注釋中,她忽然大笑起來。


    眾人不解,北冥煜最是不解。


    笑聲淒厲,眼角滲出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到最後,統統沒入領口,看上去又荒涼又悲哀。


    她一定是瘋了。


    【可是我還想跟你生一窩小豬,怎麽辦?】


    【看不到你的時候想你,看到你的時候又想狠狠的欺負你!】


    【我也隻要你,也隻有你會是我老婆!】


    【我愛的女人、我想娶的女人,從來都隻有你一個。】


    【今天,我要娶你。】


    他為數不多的情話一字字一句句在耳邊浮現過,最後定格成一句:【孩子,你確定那是我的?沒了就沒了!】


    北冥煜,你說謊!你對我說了謊!


    梁諾笑的更加瘋狂了,笑到腹部驟痛,笑到渾身抽搐,她驚覺僅僅半年,她失去了朋友,失去了親情,失去了愛情,失去了孩子!


    這一刻,她居然一無所有!


    “北冥煜,你一定……會後悔的。”


    話落,她眼前驀地陷入黑暗,歪著腦袋便昏了過去,醫生急急趕來,看到梁諾身下一片鮮血……


    “不好,病人產後大出血,快點送進搶救室!”


    北冥煜的呼吸都隨之顫抖……


    ……


    梁諾似乎聽到有嬰兒在哭,一直問為什麽不要她,沒有好好保護她?


    她想要靠近角落裏的那個嬰兒,轉瞬間,嬰兒張著血盆大口朝她撲過來,驚得她跌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眼皮很重,渾身乏力,她像是聽到有人不停在叫她的名字。


    加護病房裏,隻有一個醫生和北冥煜兩個人守著梁諾,這個醫生是北冥煜比較信得過的一個。


    醫生看著有些難受,勸道:“北冥少爺,少夫人現在雖然止住了血,但是沒有求生意識,您這樣……還不如說一些能刺激她的話,最好激發她的意識。”


    北冥煜沒動。


    醫生又道:“其實病人在昏迷狀態也是能感知外物的,她現在剛剛失去了孩子,我建議、”


    “出去!”


    北冥煜驀地說道,聲音近乎冰涼。


    醫生張了張嘴,把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轉身離開。


    北冥煜坐在梁諾床邊,大失血狀況後的她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像是一尊沒有生氣的布偶娃娃。


    他牽起她的小手,在掌心裏撫了撫。


    那天在港口,她體態豐腴,而短短幾天,她就像變了一個人,瘦的不成樣子。


    她的呼吸一直很微弱,北冥煜輾轉俯身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相信我,我們的孩子沒有死……”


    “我收買了姑姑身邊為你檢查的那個醫生,他說其實你在島上第四個月的時候,他就查出來那是個男孩,隻是一直秘而不報……”


    “隻恨我來醫院太晚,我們的孩子被人抱走。”


    “聽話,挺過這一關,我會把孩子找回來的!”


    渾渾噩噩中,梁諾眼珠忽然轉動的很厲害,像是拚命想睜開眼,卻一直無力,激動地眼角甚至滲出了眼淚。


    北冥煜伸出手去,粗糲的指腹摩挲著她眼角淚痕。


    幾分鍾後,他毫不猶豫轉身出去。


    離開了病房。


    醫生關切的問:“少夫人怎麽樣了?”


    “死不了。”北冥煜厲聲說:“如果她醒過來問你那個女嬰在哪,你就告訴她,我把孩子下葬了,入了北冥家的族譜。”


    “不讓少夫人再看一眼麽?”


    “沒什麽好看的,反正已經死了。”


    醫生錯愕地望了他兩眼,便按照吩咐去做了,當北冥煜離開醫院的時候,老夫人坐在車後座中,眼底有些赤紅。


    “煜,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雖然你說你不信那是你的孩子,但我真的有想過把她留下來的。”


    北冥煜斂眸,坐在副駕駛位上,淡淡地吩咐司機:“開車。”


    荷媽又道:“少爺,夫人心裏其實也很難過,以後孩子還會有的,外麵多的是女人願意給你生孩子,您就別怪夫人了……”


    “先把夫人送回老宅,再送我去禦景園。”


    北冥煜落下一句,卻是直接仰頭靠在座椅上假寐,沒了交談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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