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葉辰已經睜開了眼睛,臉色蒼白,整個人看上去很虛弱。


    這兩天我每天早晚都會替他擦拭身體,總盼望他能對我的行為有所感知,然後醒過來。


    總算是醒過來了……


    葉飛和藍詩偉以及大美都衝了進來。


    我們四個人將病床團團圍住。


    葉辰的雙眸似乎因為太長時間閉著,以至於找不到焦距,眼珠子來來回回的轉動著,甚至沒有停留在我臉上。


    看到他憔悴的樣子,我再也忍受不住,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兩手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一字一句說著,“葉辰,是我啊,我是橙橙,我是橙橙……”


    “……你終於醒來了,你知道不知道,我都快嚇死了。”


    我真的是嚎啕大哭,因為太激動了,太緊張了。


    等待的這段時間裏,我的一顆心一直像是被刀子割著一樣,每時每刻都很疼,都很難受,現在總算是輕鬆了很多。


    “葉總,是我,林大美。”


    “大哥,我是小飛啊……”


    “我,藍詩偉,還記得我嗎?”


    他們三個也都很激動,一直期盼著葉辰說話。


    然而葉辰看著我們的臉,卻一臉的茫然,好半天後終於幹啞著嗓音問了一句,“你們是誰?”


    我們四個人瞬間一陣驚愕。


    我趕緊一手按在他臉頰上,哭著說,“我是橙橙啊,我是你的妻子,你忘了嗎?”


    “妻子?”葉辰似乎頭很疼,齜牙,許久搖頭道,“不可能,我才上學校,怎麽可能有你這樣的妻子?”


    上小學?


    眾人又是一陣驚愕。


    葉飛不甘心地道,“大哥,我是小飛,你還記得嗎?我是你的弟弟小飛啊……”


    葉辰卻搖頭,“不可能,小飛不是這麽大,他還上幼兒園呢。”


    “天哪,他好像不記得咱們了?他好像……好像回到小時候了……”


    大美驚呼了一聲。


    這時候醫生從外麵走了進來。


    我們幾個趕緊給醫生讓開了一條路,我流著眼淚急切道,“醫生,怎麽辦?他好像不認得我們了……”


    醫生看了看葉辰的瞳孔反射,又檢查了傷口的位置,問葉辰,“你現在多大?”


    葉辰忍著疼,想了想,“七歲。”


    醫生皺了皺眉,又問,“那這些人你認識嗎?”


    葉辰搖了搖頭,“不認識。”


    我急了,一把抓住了醫生的胳膊,急忙問道,“他怎麽會這樣?”


    醫生沉吟著,很抱歉地告訴我,“一般腦部損傷的病患,醒來後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後遺症,有的會短暫xing失憶,也的會心智退化,他這種情況,是心智退化的症狀,後期需要長期的服藥和複健,當然,更多的是,需要你們家人一起努力,幫他喚起記憶……”


    聽了這話我頓時一陣虛脫,差點一頭栽倒。


    我好好的丈夫,現在心智卻變成了七歲孩童,讓我怎麽辦?


    葉飛他們臉色也很沉重。


    這種情況真的是我們沒有預料到的,不過比植物人要好很多……


    “醫生,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藍詩偉皺著眉頭問道,“比如再次手術?或者請專家過來會診?”


    醫生搖了搖頭,“目前這種狀況,再次手術並不現實,至於請專家會診,這是你們家屬的權利,我們無權幹涉,但是以病人目前的狀況,我覺得請來多少個專家隻怕都沒有用處,腦部損傷需要漫長的恢複期,你們做為家屬,最好有這個心理準備。”


    我聽後一陣絕望。


    大美則安慰我,“總比醒不過來強吧?就算七歲,咱們慢慢幫他恢複,總會恢複到現在這個年齡的。”


    “是啊,大嫂,你別氣餒,咱們慢慢來……”葉飛深深歎了一口氣,“這回在媽那裏恐怕瞞不住了……”


    葉辰卻像孩子一樣叫嚷著,“頭好疼,我的頭好疼。”甚至叫嚷著要吃糖,不想輸液,還想要張媽做圓子給他吃。


    小時候葉辰最親近的人就是張媽。


    我不得不給張媽打了電話,讓張媽過來陪著葉辰。


    他現在是孩子的心智,我不敢以大人的姿態去限製他,隻能謹遵醫囑,按時督促他吃藥,然後講一些過去的事情,慢慢幫他恢複記憶。


    他們說的沒錯,醒來總比沒有醒來強。


    我雖然以淚洗麵,但還是沒有放棄希望,每天都在幫他複健。


    有希望總比沒希望的好。


    而雪梨是在葉辰醒過來後的第二天醒來的,然而,人雖然是醒來了,但是沒有任何的意識,真的成了植物人。


    葉天連著幾天遭受了各種巨大的打擊,整個人胡子拉碴十分的消沉和頹然。


    小欣他已經送去德國了。


    葉榮則的葬禮也沒有大辦,畢竟死的不光彩,媒體每時每刻都在追蹤這件事情,他覺得他快要瘋掉了。


    原本他還盼著雪梨醒過來,至少能夠像葉辰這樣,哪怕七歲,不,哪怕一歲,他都能夠接受,可她還是成了植物人。


    醫生告訴葉天,“病人的情況有些複雜,目前這種狀況,隻怕在往後的數年內都不會有好轉,但是在醫學上,這種病雖然無法治愈,但如果你們家屬堅持,還是有機會好起來的……”


    誰都知道,植物人醒過來的並不多,雖然也有這樣的例子,但是少之又少。


    大多數都是活了幾年或者十幾年,長的甚至幾十年,最後內髒器官退化,死於各種疾病。


    葉天不知道雪梨能不能夠幸運的醒過來,但是他已經做過太多的錯事,犯了太大的罪孽,他必須好好贖罪……


    因為雪梨目前的情況也不適合收監,更無法配合錄口供,警察局那邊也很無奈,隻好讓家屬先接回去,等情況好轉再說。


    雪梨醒來的那天我去看了她。


    那天太陽特別好,光束照在雪梨蒼白的臉頰上,她睜著一雙黑漆漆地大眼睛茫然地望著天花板,她不會動,不會笑,更不知道痛苦,就那麽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我心中的仇恨和怨恨,忽然間就釋然了。


    世上沒有一個人會在看到這幅畫麵之後還能恨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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