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凡。”


    尹如凡發狂的把搬開所有雜物,像瘋子一樣爬進每一個的地方。


    皇甫翊嵐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外扯著:“尹如凡!”


    尹如凡甩開他的手,打濕了一切,大雨淋濕了一切,好像要洗淨這一切的事物,把這裏的血腥地獄衝刷幹淨,把這裏的罪惡給掩蓋住了。


    尹如凡甩開,他再次抓住,“別找了。”


    尹如凡揚手再次打了他一巴掌,“你……”


    她隻發出一個聲音,待看清事物時,她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所有的言語都消失了,她捂住自己的唇,淚水一顆又一顆的燙著手背。


    皇甫翊嵐捂住臉,他的皮膚被打得發腫,“我想告訴你人找到了。”


    尹如凡沒有回答他。


    她一步一步,猶如千金沉重,又猶如心中有了新的陽光。


    沉重是,她將如何把這樣的事情,告訴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這樣的悲劇,要讓一個五歲的孩子如何的承擔?


    又有了新的希望,尹家子弟,還活著一個人,還有希望。


    她緊緊抱住那小小的身軀,這是尹如凡第一次抱他,她的臉第一次貼近尹一易的臉。


    他們如此親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在這樣悲慘的情況下。


    尹如凡抱著尹一易,仿佛找到所有的力量,她要保護尹一易,她要保護尹家唯一的獨苗,就算她拚了這條命,她也要保住他!


    她找到生存的意義,不單單隻有報仇,還有守護!


    她要把所有的利器都撿起來,她要把所有的一切的都利用起來,她要全副武裝自己,她要血洗鳳家!


    她要把所有的人全部找出來,她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如凡,人找到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尹如凡深深看著他,皇甫翊嵐這一刻也十分的狼狽,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被雨水打濕了,尤其是他的臉,兩邊都腫了起來,五指印很明顯留在他白皙的臉蛋上,看上去如此清晰。


    “走吧,尹如凡跟我走吧。”


    皇甫翊嵐站在尹如凡的麵前,“你不管自己,也得顧著小少爺,還有那密室裏麵的丫鬟,你不顧了嗎?”


    宛顏?!


    尹如凡一個激靈,她抱著尹一易跌跌撞撞回到了密室,有人正在給宛顏治療。


    尹如凡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上,她緊緊把尹一易按在懷裏,皇甫翊嵐拉住她的手,“尹如凡,夠了,這裏我會清理好一切,如凡,你不想報仇嗎?你不想血刃仇人嗎?你要是倒下來,這個孩子該怎麽辦?”


    皇甫翊嵐把尹如凡拉了出去,“跟我走,尹如凡相信我,隻有我才能幫助你。”


    尹如凡含著眼淚看著他,看著他,她目光泛紅含著淚水。


    她仿佛在審視著他的話語有幾分可信,她哽咽的問道:“真的可以相信你嗎?”


    皇甫翊嵐伸出手擦拭著尹如凡的淚水,“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我沒有想到我來晚了,對不起。大哥他故意糾纏我,是我的疏忽。”


    “為什麽,為什麽尹家會抗不住?”尹如凡問道。


    皇甫翊嵐搖頭,“我也不知道,這個秘密恐怕隻有鳳媚才能知道。”


    “鳳媚!”尹如凡咬著牙齒,一點點磨著,仿佛把鳳媚一寸寸磨掉。


    皇甫翊嵐伸出手打算接過尹一易,尹如凡像是護崽的母狼一樣,凶狠警惕盯著他。


    “好好,我不碰他,你跟我走就是了。”


    尹如凡踏出門,朝著那一堆的屍體看去,她好像看到尹嘯威坐在主位上,對著她招招手,“小家夥過來。”


    她好似看到尹一初夜一深就纏著她,“就一次,就一次,材料我已經買好了。”


    尹一舟帶著冷眸,冷語問道:“尹如凡你去還是不去?”


    “不去!”


    她每走一步,一個回頭,被砸得麵目全非的尹府,已經看不到當初的景象了。


    她的家,她的親人,沒了,沒了。


    當她踏出尹家時候,她抱著尹一易,跪在尹家門匾上,重重磕了三個頭。


    雨還在下,一直在下著。


    尹如凡卻希望這一場雨永遠不要停,讓大水淹沒一切,把那些人一起淹沒洗淨!


    雨終究是停了,停止了一切,陽光照了出來,照在在床鋪上做著噩夢的尹一易的身上。


    尹如凡抱著他,不斷的叫著他,不斷的安撫這他。


    漸漸他平息下來,漸漸的他恢複了安穩,一身素白的尹如凡,發髻上帶著一朵潔白的白色的花朵。


    “時辰到了。”下人通知她。


    尹如凡站了起來,她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鋪上的尹一易,這樣也好,也好。


    她不知道該怎麽跟這個孩子解釋,她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明這一切的情況?她怕聽到尹一易的哭聲,她的所有偽裝都會崩潰。


    她邁出門檻……


    “你要去哪裏?”稚嫩帶著沙沙的嗓音。


    尹如凡心一驚,回眸看著他,看著從床鋪上起來的尹一易,他小小的臉上,小小的身體上,為何如此挺直,為什麽腰杆挺得如此的直?為什麽臉上的表情會怎麽平靜呢?


    尹如凡張了張嘴,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要送爺爺奶奶走嗎?要送爹娘走嗎?”他這樣問道。


    尹如凡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該怎麽回答他?


    “可以讓我去嗎?”他說著話,眼眶紅了,眼淚卻倔強掛在眼眶內。


    他知道什麽?小小的五歲他知道什麽?


    尹如凡衝了進去抱住尹一易的身體,她嚎啕大哭,尹一易坐在床鋪上,眼眶更紅了,“別哭,身為尹家的人就別哭。”


    尹如凡咬著唇,不讓聲音透出來,聽見尹一易道:“爹說了,要活著,要活著報仇。”


    “爹說了,尹家男人不能哭,不能傷心,不能……”


    說著說著,他還是忍不住那一顆顆的眼淚,“姐,我們要替尹家報仇!”


    那一句:姐,我們要尹家報仇!


    讓尹如凡停止了哭泣,尹如凡看著尹一易,她拉緊尹一易的手。


    “姐。”


    “走,我們去送他們一程。”


    這一場葬禮,簡單又低調,尹如凡牽著尹一易的小手,他的手冰涼無比,他的稚嫩臉龐,掛滿著成人才有的剛毅與堅強。


    今天天氣真好。


    至少今天天氣很好。


    尹一易跪在地上,抬起頭看向尹如凡,“姐,我們的仇人是誰?”


    尹如凡一根手指輕輕放在唇邊,她用眼神示意著周圍,尹一易咬著牙忍了下了下來。


    她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沒有尹家的襄陽城處處都是危險。


    皇甫翊嵐把尹如凡安頓在皇甫家在郊外一個安全的別府內,他說這裏裏外外都他的人,讓她放心呆在這裏,鳳媚不會找來了。


    可是對尹如凡來說,未知的皇甫翊嵐才是最可怕的。


    每天飯菜尹如凡都要用銀針試過之後,她才敢讓尹一易食用。


    哪怕是一勺的飯,尹如凡也是看得戰戰兢兢,她每天都要觀察尹一易的狀態,她身上那一把小刀不是為了防範敵人,而是隨時隨地放血用的。


    尹家頭七過了之後,皇甫翊嵐才來找尹如凡。


    這一天的天氣,還是一如往常的好,陽光明媚普照,藍天白雲。


    尹如凡抱著尹一易,坐在亭子上。


    皇甫翊嵐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他泡著茶,行為舉止既是優雅又是高貴,“看來你恢複的不錯,為了不想刺激你,我忍著沒有出現。”


    “多謝。”


    尹如凡淡淡道。


    尹一易冷著一張臉,抿著唇,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


    “後事都處理好,他們可有怠慢。”


    尹如凡搖頭,“沒有,都很好。”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皇甫翊嵐微微微一笑。


    尹如凡垂下頭去,她摸了摸尹一易的頭,“讓你費心了。”


    皇甫翊嵐道:“這件事情,本來我就有錯,如凡你這樣說,太見外了。”


    尹如凡沒有說話。


    皇甫翊嵐又道:“你還在懷疑我嗎?”


    尹如凡搖頭,“沒有了,上次對不起,隻是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我思緒很亂。”


    “任誰也無法這麽快的恢複過來。”皇甫翊嵐一副的體諒的話。


    尹如凡扯了扯嘴,算是給他一個笑容了,那是苦澀的笑容。


    “別勉強自己。”


    “翊嵐,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嗎?”尹如凡抬起眼來,很認真的問道。


    “什麽事情?”


    “我想要離開這裏,離開襄陽城。”


    皇甫翊嵐沉默了一下,問道:“你要去哪裏?”


    尹如凡目光遠望,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庚梁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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