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心血直衝上腦,失去理智。


    她瘋狂衝了過去,拽起那哭泣著梨花,“你這個小賤人!”


    她的手剛剛揚起來,就被人抓住了。


    抓住她的人,並不是尹如凡,也是宛顏,而是……“老爺?”


    沈玉軒甩開她的手,對她難以置信的眼神,沒有給予任何的解釋。


    漸漸瘋狂一樣的怒氣,被壓製下來了。


    她的眼中的狂躁沉澱下來了。


    現在不是她失去理智的時候,她要冷靜。


    尹如凡就坐在大樹的不遠處,她手撐著頭,顯得有些不耐。


    沈玉軒道:“王妃,你要如何才能放下小兒?”


    大夫人看著眼前的形勢,她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子。


    那個奸夫呢?


    尹如凡這時候不是應該睡死過去嗎?


    為什麽,她兒子會被掛在樹上,她不在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


    為什麽老爺不第一時間把旭兒救下來?


    大夫人不明白。


    尹如凡道:“大哥,你把印章交給我手上,就是讓我好好管理整個沈王府,大侄兒在我眼皮低下做出如此不雅的事情,若是我不好好的懲戒他,是愧對你的期望。”


    “你想要怎麽做?”沈玉軒問道。


    尹如凡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還在醉醺醺的沈傑旭,她微微一笑道:“好在我趕來製止得早,我們家梨花受到一點驚嚇,好在這清白還好。”


    也不知道喝了什麽酒,能夠醉成這樣子。


    沈玉軒沒有說話,尹如凡緩緩而道:“我的要求很簡單,男子漢敢作敢當,既然做出輕薄的事情,那就道歉吧。”


    沈玉軒剛想點頭,尹如凡補充一句話,“就在東街交匯處,大聲對我們家梨花道歉……”


    沈玉軒麵色不佳,眉頭緊皺!


    女子的名聲固然重要,男子也聲譽也是如此。


    風評不好,對於沈傑旭日後的仕途有很大的阻礙。


    今天的事情,已經對沈傑旭日後的前途,造成了諸多困難。


    要是按照尹如凡所說得做,沈傑旭如今作為七品官員向一個奴婢,當眾道歉,傳出去,他們家沈傑旭,日後就止步了在七品。


    最好,也就是皇上憐惜他的勞苦功高,吏部郎中的位置依舊給傑旭,那又如何?


    恐怕是空架子的。


    “尹如凡,你不要欺人太甚!”


    尹如凡的話還沒有說完,大夫人就怒喝出聲,“她隻是一個奴才,不要說調戲,就算被我們家傑旭看上了,作為通房丫鬟,還輪的到你說話嗎?”


    大夫人這話說得沒錯,至少在這些看戲的賓客的麵上,都很讚同。


    一個奴才的清白,算的上什麽?


    又不是什麽良家的女子。


    “嫂子這話說得不厚道了,我院落的丫鬟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通房丫鬟什麽來者,都不屑做。”


    尹如凡繼續道:“就算大侄兒願意,我們梨花也不願意,我也不同意。難不成大侄兒還想強搶不成?違背姑娘家的意願,這難道不是登徒子所為嗎?“


    春日的白玉蘭的香味,強烈蓋過其他花兒的香味。


    “可見在大嫂的眼裏,隻要是奴才,都可以隨意踐踏。”


    尹如凡淡淡道:“大嫂,梨花是人,不是畜牲。大哥作為巡撫,這樣草菅人命,不顧平民百姓的冤屈,好嗎?”


    “尹如凡你倒是能扯。”大夫人冷喝道。


    尹如凡問道:“不是嗎?我說得不對嗎?”


    她歪著頭,詢問著。


    倒也沒有人說她不對,隻是,她這般東扯西扯,受苦不是別人,而是掛在樹上的沈傑旭。


    大夫人道:“當眾道歉,做不到!我兒並沒有錯,醉酒亂性,也並未造成這丫鬟實質性的傷害。”


    這話也是對的,隻是一個奴才,有什麽好金貴的。


    沈玉軒目光犀利看著尹如凡,觀察她的每一個動作與神情。


    “身體上沒有什麽傷,這心裏麵呢?可是永久的傷害。”尹如凡放在自己的心口處。


    她語氣淡淡,說話時候,眼睛閃閃發光,帶著慧黠。


    可偏偏尹如凡,覺得她金貴。


    “要是日後,她因為大侄兒,變得不相信男子,變得恐懼男人。以後遇上心愛的男子,要與他共結連理的話,她卻被大侄兒嚇得不敢,這不是失去終身的幸福了嗎?”


    強詞奪理!


    尹如凡的話,依舊膽大。


    完完全全做實,她是一個粗俗的女子。


    赫連淩並沒有出頭,今日的他意外的低調。


    站在人群中,靜靜觀察著這一切。


    大夫人恥笑道:“你要我兒納她為妾?”


    尹如凡聽到這一句話, 錯愕不已,“為什麽?我好好的梨花為什麽要給大侄兒做妾呢?”


    她的錯愕和疑問,更加刺激著大夫人的心。


    她兒子高大英俊,一表人才,又是巡撫之子,哪裏配不上那個低賤的丫鬟。


    納她為妾,是看得起她!


    尹如凡低頭,柔聲問道:“梨花,你願意給大少爺當妾室嗎?”


    梨花驚恐的抬起紅腫的眼睛,跪著道:“梨花自知沒有這樣的福分。”


    尹如凡對著大夫人歉然一笑,“抱歉,我們家梨花不願。”


    抱歉,我們家梨花不願。


    大夫人瞪目結舌,怒火攻心,小小的一個賤婢,還敢挑三揀四!


    居然看不起她的旭兒!


    “旭兒,不會瞧不上她,什麽身份也不自己瞧瞧,給了三分顏色,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大夫人略帶尖酸刻薄的話,讓在場的夫人有些驚愕。


    熟知的夫人,不屑一笑。


    這身份不管怎麽變,就是改變不了一個出生。


    一陣大風吹過來,春天的夜晚還有涼意,現在沈傑旭衣裳敞開,這一陣風灌進去。


    讓大夫人的心疼不已。


    她含辛茹苦把這個兒子拉扯大,現在飽受這樣的痛苦,為娘怎麽不心疼?


    “尹如凡,快把我兒放下來!”


    大夫人終於淡定不了。


    尹如凡搖頭道:“事情還沒有解決,就這樣放大侄兒下來,對世人不公。”


    世人,不公也就是對著梨花而已。


    大夫人手心開始發涼,心疼不已。


    她的寶貝兒子。


    “來人,把大少爺放下來!”一道蒼老有力的聲音,透過人群響起來。


    幾道人影閃了出來,冷情和宛顏反應極為迅速,兩人一起擋了上去。


    沈老夫人走到最前麵,陰著眼看著尹如凡。


    “尹氏你最近越發膽大了!”


    尹如凡見到沈老夫人,心中歎息一聲,想想不久之前,她還握住自己的手。


    溫溫喚一聲,凡兒。


    這個大腿,知道會丟,可想想,還是可惜了。


    “老夫人,我隻是想要盡責。”


    沈老夫人沒有繼續對尹如凡說話,而是轉身對著看戲的人道:“諸位,這是家事,喜宴還在繼續,請諸位回到宴席上,繼續喝酒。”


    沈玉軒的話可以無視,沈老夫人作為長輩,他們還是願意賣這個麵子。


    “尹氏,過來向你大哥大嫂認錯。”


    沈老夫人喝道。


    尹如凡揚揚眉毛,“娘,我不懂,我有什麽錯?大侄兒調戲……”


    “荒唐!小小的丫鬟,你還為她翻了天不成嗎?貴為沈家兒媳婦,不袒護自家侄兒,為外人撐什麽腰!”


    沈老夫人中氣十足,責罵道:“家醜不可外揚,有什麽事情不能關上門自家人解決的嗎?”


    尹如凡一笑,關上門來,那就不是解決了。


    而是單方麵虐殺,虐的是她,殺得是梨花。


    尹如凡的衣裳頓時飄動,她彎下腰 扶起梨花,知道今天這件事情,已經到此結束了。


    總得來說,她不負所托。


    隻不過,她有點期待傑旭明天清醒起來,不知道會有什麽感想。


    哦,她還差點忘記一個人,今晚上有人新婚之夜要獨守空房了。


    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心情。


    尹如凡對著沈老夫人福了福身,“娘,我身體不適,先回房了。”


    說著她帶著梨花,叫回兩個丫鬟朝著屏華苑內走去。


    侍衛救下沈傑旭,大夫人跑過去抱住他,心疼不已。


    方才被鄧昌桂差點玷汙身體,她都沒有哭,這一刻,她反而一顆顆眼淚往下掉。


    “我可憐的孩子。”


    張嬤嬤守在沈老夫人身邊,低低問道:“老夫人,這位王妃翅膀硬了,要不要折了?”


    沈老夫人沒有回答,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抱著兒子哭泣的大夫人和負手站在一旁的沈玉軒,她轉身離去了。


    這場喜酒恐怕喝不下去了。


    夜幕還在繼續著,尹如凡原本還算淡定自如的腳步,變亂了。


    尹如凡回到自己的房間內,房門關了上去,她整個虛脫的滑了在地上。


    她看到了……看到了,沈老夫人眼底的殺意。


    還有那些侍衛的殺意,要不是宛顏和冷情,她一定會死……


    尹如凡怔了怔,舉起手來,她的袖子何時被劃破了,白皙剔透的手臂,劃出一道鮮紅的痕跡。


    一滴一滴的血珠一點點匯聚起來,直到成了一條直線,滴落在地板上。


    這個老太婆,居然想要殺了她,沒有半點的猶豫。


    宛顏憐惜看著尹如凡,“王妃?”


    尹如凡抬眸,苦苦一笑,“嚇死我了。”


    她環視一圈,沈均辭還沒有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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