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鳳城坐落在雍州西錘,雖說看上去隻是一座不起眼的西北孤城,倒是從城中製高點寶鳳塔向周圍瞭望,就知道此處山形交還,水布石峰。


    從寶鳳塔向南看去,巍巍大散關,潢潢金牛川,祁山連秦嶺,渭水跨州城。無論是從關中南下漢中,還是從隴西進入關中,寶鳳城都是必經之路上最重要的交通樞紐,而此時,華夏大地上最不太平的兩個地方,正是巴蜀之南,隴西以北。


    正因如此,原本並不被華夏軍部重視的寶鳳城,這兩年竟然成了台麵上的香餑餑,坐落在兩亂之地後方,偏偏又是一個太平之地,進可戎裝上陣,一平華夏心頭大患。退可保境安民,成為諸邦友鄰之所。


    每念至此,原本被發配到寶鳳城養老的宋林峰大人,心中便有無限感慨,走進宏胤**的時候,心中更是無限感慨,想當年剛到之時,備受此間蘇家人冷落的自己,也有被人前呼後擁,端杯敬盞的一天。


    “來來來,宋大人,小可不才,有幸目睹尊顏,真真是三生有幸六世積德方才修來的福氣啊,今天這一杯,您可一定要幹了,以後但凡能夠用得著的地方,您老人家盡管招呼,小弟我一定鞍前馬後,無所不從!”


    端起手中的琉璃盞,林琥文怎麽也沒想明白,自己堂堂一個賀蘭會的長老,為什麽要對一個過了氣的老東西如此謙恭,而且還是賀蘭會大會長賀蘭榮樂親自給自己的指示!


    想不明白不要緊,林琥文多數情況下也沒有弄明白過自己接到的命令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這並不重要,林琥文覺得,隻要努力完成任務就行了,其他的也不需要想那麽多。


    “哈哈哈哈哈,哎呀,人說賀蘭會人人能說會道,早些年老夫隻是有所耳聞,卻沒想到,今日得見,竟比想象中還要厲害,三兩句話,就讓老夫無法退卻閣下敬的這杯酒啊!好,老夫幹了這杯,賀蘭會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老夫隨叫隨到!”


    早已經滿麵桃花春腮語,一抹新醉上心頭,很是多喝了幾杯的宋大人捏著自己的胡子,滿飲杯中酒,在一片喝彩聲中,剛把酒杯放下就聽到林琥文急匆匆的在耳邊說到:“還請宋大人移步別廳水花廳,小人有要事相商!”


    說罷,就看到林琥文從懷中抖出兩塊拇指大小的小黃魚,匆匆遞給站在一邊的隨從,便安妮人群中退去。


    “搞什麽鬼,根本不講一點規矩嘛,你們賀蘭會都是嘴上說得好聽,做事如此沒輕重的家夥?”


    氣呼呼的將下人端上來的醒酒茶摔在地上,宋大人怒目圓瞪,看著慌忙跪倒在地的林琥文,滿意的頷首道:“說實話,這也不是老夫對你還有賀蘭會有什麽意見,可是當著那麽多名門望族,大家世族的麵,直接塞給阿旺兩條小黃魚,這確實很不合適。這次是大家裝作沒看到,哼哼哈哈過去了,可是這要是傳出去呢?啊!我宋某人就是一貪財好色的酒囊飯袋不成?”


    “小的剛才實在是魯莽了,可是小的這麽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跪在地上,頭如搗蒜一般磕個沒完,林琥文抬頭望望不怒自威的宋大人,兩隻眼睛對著宋林峰身邊的阿財轉了轉,宋大人會意,揮手讓手下阿財離開別廳,從藤條板椅上站起來,俯下身子,將林琥文扶起來,歎了口氣說道:“剛才休得責怪,這也是老夫無奈之舉,隔牆有耳,處處皆有留心之人,剛才如果對你不加嗬斥,以後豈不是人人都可以當著老夫的麵送錢送人,到時候弄得滿城風雨,老夫在朝廷裏頭沒了靠山,以後想要多多為你們賀蘭會把趕忙,那也是力不從心啊!”


    “你放心!”


    等的就是宋林峰這句軟話,林琥文微微一笑,跳起身來,輕聲在宋林峰耳邊說道:“宋大人放心,如今我賀蘭會大會長的結拜兄弟就是當今軍機行走,您的前途絕對沒問題!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啊!”


    “說吧,什麽事情,老夫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呢!”


    宋林峰嘴角勾起滿意的笑容,望著麵前的林琥文,心中一陣冷哼:“他娘的,什麽狗屁軍機行走,不過是仗著老子的身份混進去罷了,要不是我那可憐的伯父突然去世,老子需要趕快找個靠山,你們賀蘭會的鳥關係,誰在乎!”


    “是這樣的!”


    看到宋林峰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林琥文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經成功了七八分,便站起身來,很自然的坐在宋林峰的身邊,低聲道:“其實是這樣的,最近我們賀蘭會遇上了一件煩心事,希望宋大人能夠幫我們會長將這件煩心事解決掉!”


    “哦?什麽樣的煩心事?”


    宋林峰不用聲色的說道:“老夫可是隻管這寶鳳城方圓五百裏地界,內外六十頃城域的事情,你們賀蘭會可是遠在固原賀蘭山兩側,我能夠解決這件煩心事嗎?”


    “當然!”


    林琥文微微一笑,透過窗台指著遠處的寶鳳塔說道:“如今在那寶鳳塔之上,正有一人可以幫助我們解決這件小事,但是那人卻隻能您請!”


    “哦?誰?”


    “秦淵!”


    “秦淵?”


    宋林峰一口熱茶差點噴到林琥文的臉上,看著林琥文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不覺驚疑道:“此人不是正在西北深山當中訓練什麽特種部隊嗎?怎麽會忽然出現在我的地界?對了,你怎麽知道他在這裏,還有,你們那件煩心事竟然和他有關?這活閻王可是出了名的燒不死滅不掉,砸不爛罵不動,連閻王爺都拿他沒辦法的大人物,你們不會和他招惹上了吧?”


    “也不能算是招惹上了……”


    林琥文聽到宋林峰的指摘,臉上頓時滾滾發燙,低聲解釋道:“其實是這樣的,我們賀蘭會不是在塞上江南固原河套之地活動嗎?平日裏也是沒什麽大事,不過最近從東部忽然出現了一支勢力,進入到固原之後就不走了,大有在固原紮點擴營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們賀蘭會的人在那個地方也是橫貫了,這一來二去就有了摩擦,結果沒想到,對方竟然是秦淵的手下,秦皇門的人,現在這家夥就像是火山口上的石塊,熱得發燙,誰敢招惹他,這不……找您老人家牽牽線,搭搭橋!”


    “牽牽線?搭搭橋?”


    宋林峰一臉無語的看著林琥文,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確定他不是癡了傻了,方才搖頭晃腦道:“你開什麽玩笑,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好不好,怎麽給你們牽線搭橋啊?”


    “誰說二位沒有淵源了?”


    早有準備的林琥文趕忙從內衣口袋中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宋林峰不明就裏的拿起照片,整個人頓時站了起來,如同炸毛的小黃狗一樣,氣呼呼的說道:“你小子拿著我那過世的伯父的照片來幹什麽?難不成是尋晦氣來的不成?阿財,給我送客!”


    “別別別,別啊!”


    林琥文看到宋林峰這麽激動,頓時確定此人確實是他的伯父,趕忙解釋道:“宋大人勿怪,這是我們的情報員提供的信息,據說您伯父去世前,曾經見過秦淵,而且墜樓身亡之時,還是秦淵第一時間發現的,雖然老人家去了,但是那也是您至親至愛之人不是?既然他和您伯父臨終前的關係那麽好,說上兩句話,總也不是問題吧!”


    “這個嘛……”


    沒想到自己死去的伯父竟然還給自己留下了這條線索,早就想要見識一下大名鼎鼎的秦淵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宋林峰搜索了一下,又順帶逼得林琥文將剩下的兩條小金魚拿出來,才打定主意,換了一身便裝,讓自己的心腹阿財去寶鳳塔中傳信,就說自己隻求一見,不求多言。


    阿財很快就奔上寶鳳塔,正在寶鳳塔上觀景的秦淵忽然聽到有人召喚,不禁大為好奇,再等到阿財說是本地節度使有請,雖然不大想要理會,但是想想還是去了,便跟著阿財走下寶鳳塔,來到附近的一處小院當中,見到了宋林峰這位節度使大人!


    “宋立峰見過秦將軍!”


    雖然算是一方小諸侯,但是如今的華夏已經是軍銜壓製的時代,就算是一方封疆大吏,見到秦淵這種掛名上將決策參謀,也要禮讓三分才是,不然上了眼藥,發配到邊寒苦窮之地,也是分分鍾的事情!


    “宋大人因何援請啊?你我應該算是素不相識吧!”


    “秦老弟你可千萬別這麽說!”


    早就準備好了腹稿,宋林峰三言兩語,將自己是宋琦域將軍侄子的事情疏攏一遍,雖然不知道宋林峰的目的何在,但是秦淵對眼前這位中年男子的信任明顯上升了一些,和他排排坐,虛應了幾句,套了套近乎,便望著暗淡的天色直爽的說道:“這天色已經是月半三更了,宋大人天天日理萬機,想來這個時候找我出來,肯定不單單是敘舊那麽簡單吧,有什麽事情您盡管說,不用拘束,我秦淵也不是那種喜歡拐彎抹角的人!”


    “那我可就說了!”


    掂了掂自己手中的四條小黃魚,那足斤足稱的重量還是催促著宋林峰盡快搭上賀蘭會的線:“其實也是有人請托的事情,說是秦老弟你的秦皇門和固原河套附近的賀蘭會發生了一點衝突,希望讓我搭個線,讓你們調節調節,大家都是古武門派,雖然一新一舊,但是也應該和平相處不是?”


    “額,是賀蘭會讓您搭的線?”


    秦淵一聽,頓時一陣好奇:“這賀蘭會都已經把自己的勢力推到了華北平原了?”


    “額,恰恰相反,好像是您的秦皇門在固原紮下了根,所以賀蘭會才會和秦皇門起衝突的!”


    宋林峰疑惑的看著秦淵,心說這家夥的樣子怎麽看怎麽不像是作假啊,這秦皇門的事情難道秦淵不管嗎?


    “你的意思是說,秦皇門已經把勢力擴充到了固原河套了?”


    秦淵的聲調中帶著難以抑製的驚喜,宋林峰一愣,茫然的點點頭,就看到秦淵猛地衝過來,大聲說道:“那,你可知道現在在固原的秦皇門是誰在當家?”


    “我……這個就需要問林長老了……”


    宋林峰尷尬地揮揮手,回頭看去,剛才還在隔間的林琥文竟然沒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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