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昔靈大步流星的走開,甚至帶著一點逃脫的狼狽。相國寺地處偏僻,這裏的夏季格外涼爽,但在春天這裏的風足以迷失人的眼睛。


    “將軍,慢點!”


    陸昔靈騎著馬兒飛快的離開,就連來的時候那馬車都丟下了,身後的公公們趕緊跟了上去,卻還是在樹林中追丟了。


    “靈兒!”


    她策馬飛奔而過,卻在路口遇上了提著燈籠在等她的景致,一聲呼喚,讓她緩緩的聽了下來,隻是卻沒有轉身。


    “靈兒,怎麽跑的這麽快,這裏可不是北方了也不知道小心些。”


    景致踢著馬兒緩緩的追了上來,陸昔靈收起了剛才的軟弱,雖然她沒有答應陳太妃,但她記得,太妃說過,賜婚的聖旨不見了。


    “王爺這麽晚還出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又不會丟!”


    景致剛好到了,手心搭在了她的頭發上,輕輕的撫摸著。


    “不是小孩子就不用擔心了?我也隻是睡不著出來溜溜馬罷了。”


    陸昔靈跟他並排騎著馬兒往回走去。陸昔靈低著頭,看著手上的韁繩,忍不住開口先說了一句:


    “王爺可知今天見我的人是誰?”


    景致好看的眉毛微微簇了一下,他比陸昔靈更早的收到了消息。他擔心害怕,有些患得患失,他待在這裏卻不知道該跟她如何說。


    “母妃前些日子派了人來……”


    陸昔靈聽到他的話,即便心中難掩失落,還是抬頭問他:?“所以,王爺早就知道聖旨丟了,也知道太妃和慕容雪城準備將我另嫁他人?”


    她的語氣中有一些微微抖動,她已經在竭力控製,可是心口還是很疼,麵前的這個男人曾經說過,一輩子不會欺騙她的。景致沒有抬頭,手指捏著細細的木杆,揣摩著陸昔靈的憤怒。


    “我會想辦法的,靈兒,你放心……”


    他的手在接觸道陸昔靈之前,一個巴掌落下。


    “我不需要你想辦法,我自己想辦法,誰也不能再逼我做任何事情,為了你我死過一次了,我不欠你的。從今天開始我與你再無幹係,你不用管我嫁給誰,我自己會做決定。”


    陸昔靈騎著馬兒穿過了這個鎮子,她奔著那泛著青色的田地而去,馬蹄飛揚,塵土激蕩,隻是她憋著胸口快要窒息的那口氣,想著慕容雪城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王爺早已知曉此事,隻是無法開口,我們隻是代言。”


    陸昔靈的馬騎得飛快,一路衝向未知的前方。也不知奔了多久,也不知道去向哪裏。


    “什麽人!”


    前麵火光飛揚,黑暗中的陸昔靈好像一隻豹子衝了出去,迎頭與一名同騎快馬的人側身躲過,隻是他身後鐵騎卻是撞了過來。


    陸昔靈的腳重重的踢了一下那人的勒住馬韁,馬兒的嘶鳴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籲……”


    “王爺,您沒事兒吧!”


    陸昔靈聽著麵前的眾人亂做一天,混亂中聽了這麽一句話,她微微的眉頭擰在一起,看著從旁而來的男人。


    “王爺?”


    “這是寧王殿下,還不跪下行禮。”


    陸昔靈聽了這話,立刻下馬跪下,景致當初封為靖王而三皇子被封為寧王,如今可算是故人相見了。


    “陸昔靈見過寧王殿下。”


    景泰伸手扶起了她,臉上歡喜道:


    “當初一別,難得再見,靈兒丫頭長大了。”


    陸昔靈低頭不敢讓他看到臉上的痛苦,隻是冰冷冷的回了一句:


    “多謝王爺惦記。”


    景泰看她一人,身上並無行禮,低著頭的模樣有些奇怪道: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可是有事兒?”


    陸昔靈偏過頭去略想了想說道:


    “並無什麽事兒,隻是晚上睡不著出來遛馬……”


    陸昔靈還未說什麽,景泰身旁的忘川卻上前說道:


    “姑娘,您這哪裏是遛馬,這是要騎死馬,我們看著聽著馬蹄聲近了,您就從暗處闖了出來,這是狂奔呀!”


    陸昔靈不吭聲,景泰便踢了他一腿,說道:


    “多嘴,還不退下!”


    景泰伸手將麻繩交給了忘川,自己便領著陸昔靈往一邊走去。


    “前麵有個茶館,我們也是剛剛趕到了這裏,想著下榻在那戶人家那裏,眼看要到了。陸姑娘一起過去吧。”


    陸昔靈想起當初在京都景泰一番照顧,知道他當時處境不好,如今卻不知難得能夠見麵,忍不住問道:


    “王爺這是從哪裏來?”


    景泰道:


    “西北道,回來給皇兄祝壽,趕了七日路程,春天發大水,有鬧了兩場大病,西北的百姓都快要餓死了啊。”


    陸昔靈聽了心中十分不忍。


    “既如此,今年應該縮減開支,陛下為何還要大擺壽宴?讓諸位皇子都趕回京都?”


    景泰微微搖頭道:


    “你又豈會不知,問他們做什麽,我倒是好奇,老八怎麽樣了,他待你如何,看你已經成年,怎麽好讓你一個人在外麵亂轉。”


    陸昔靈聽了自然是一痛,問道:


    “我是我,王爺是王爺,高攀不起,當初八王爺照顧一二也不過是看在我父親的麵上,如今我在他賬下效力,隻有聽命辦事。”


    這話說的,景泰一下便聽中了前後因果,略微搖頭說道:


    “也不知道我們是不是緣分,前些時候你送的信我收到了,你拜托我的事情也幫你調查了,雖說不是十分肯定,但幾乎可以相信,皇兄這一次一定會收回軍權。老八是我們幾個兄弟中唯一一個拿到了兵符的王爺,皇兄豈非寢食難安?”


    陸昔靈聽完了又說道:


    “這個消息也不算是秘聞,隻是王爺可知道,陛下打算怎麽動手?”


    陸昔靈人在錫城卻並非對外麵的事情毫無知曉,她雖然人在閨閣,但借著陛下賜下將軍的稱謂,給她陸家軍的一些將軍們寫了信,以作試探。景泰兩月前被新皇景榮放出來,送到了封地,煢陵。


    這個地方跟它的名字一樣,窮。幾乎五年發水,五年有他,這裏本是清江主流,卻因為南渡口連年決堤,總是顆粒無收。三皇子乃是皇後的嫡子,卻被完全架空丟到這麽一個地方,可知他的艱難。


    陸昔靈知道後,看他來信相求,知道他需要西北道台吳道祖吳將軍幫忙開廠放糧否則便要餓死人了,隻是吳道祖看不上他這文人,也不給他麵子,知道他與陸家關係匪淺,故而求到了陸昔靈。


    陸昔靈寫了信,當年吳道祖是她父親的賬下飛龍將軍,多虧了雪月王的提拔才有今日封疆大吏,多少給了陸昔靈一些麵子,才有今日他們見麵,景泰這般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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