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昔靈一路有些悵然,回到家中的時候,九歲的弟弟陸西諺趴在母親的床前啜泣,陸昔靈趕忙跑到母親的病榻之前。


    “靈兒……”


    母親的聲音虛弱極了,陸昔靈趕緊挪動到了耳邊,扶住了母親的身子。她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姑娘,家逢大難,母親病重,父親失蹤,更有流言蜚語充斥耳中,見到母親的時候,終於撐不住哭了起來。


    母親見她這般倒是忍不住嘔出一口血來,陸昔靈嚇了一大跳,再不敢哭了,趕緊扶著母親,喊道:


    “快來人,快去請禦醫。”


    母親拉住了她的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搖了搖頭。


    “不必了,我自個兒的身子,我自個兒知道。不必叫什麽禦醫,隻怕咱們家如今連個大夫都請不來,又何必自討沒趣。”


    “母親,都是靈兒不好,都是靈兒不孝。”


    陸昔靈扶著母親哭的難受,母親卻用帕子一點一點的給她擦眼淚。勸道:


    “哪裏是你不孝,是母親沒有保護好你。你可千萬不要自責,如今陸家大難,你還是個孩子,就讓你承受這麽多。若說起來,都是母親的身子不爭氣。”


    “母親……”


    兩個人越說越傷心,母親也跟著一起掉了眼淚,陸昔靈便不敢再說這個話了,將弟弟送到內屋之中休息,此間隻留他們母女兩人說話。


    母親心急,便抓著她的手最先問道:


    “靈兒,你舅舅可將護心鏡送進去了?”


    母親多番囑咐她去求白信承,可如今她哪裏敢說舅舅所作所為,便抿緊了嘴唇。


    陸昔靈不敢跟母親說實話,隻好勸著母親說道:


    “母親不必擔心,靈兒先遇上了三皇子便托付給他,想他人品貴重,深得陛下信任,舅舅再幫忙說話,依照陛下的聖明,父親必不會蒙受冤枉,母親就放心吧。”


    母親聽了便含著淚水拉住了她的手,她本是個極美的人,心思也玲瓏,雖說病重殘容,聽了陸昔靈的話,也明白一二,隻歎心中執念,拉住了她的手,說:


    “靈兒,你父王絕不會棄城逃走,他絕不是那樣的人。靈兒,即便天下人都不信他,你也要信他,咳咳……”


    母親說道此處激動起來,竟引發了咳嗽,她便扶著母親,給她拍拍背,隻是在母親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淚水砸在衣服上濕了一片。


    “是,靈兒相信父王,永遠都相信。母親不要激動,身子要緊。”


    母親摸著她的臉蛋,幫她拭去淚水,從懷中取出一份繡帕仔細包裹的東西,鄭重的放在了她的手上。陸昔靈打開看了看,裏麵是一件雪玉手鐲,觸手冰涼,外是潔白雪玉,內裏一圈紫玉飄花十分精美,紫玉上有金色小字,仔細看乃是父親的筆跡:


    “北山有靈,雪玉王尊。”


    陸昔靈再度看向母親,母親再度握住了女兒的手,囑咐道:


    “靈兒,這是你父親給你準備的嫁妝,你要仔細收藏。萬不得已之時,你們姐弟倆也好有個依靠。母親擔心自己忽然不在了,切莫耽誤了你。”


    陸昔靈將那繡帕包裹的東西收好,放到母親手中,害羞的說道:


    “女兒還小呢,這東西如此貴重,還是母親替女兒收著吧。”


    母親搖頭,將那手鐲拿出,直接戴在了陸昔靈的手上。


    “記住,此物不可離身,不可贈人,就這樣戴著,人家若問,你就說是母親的嫁妝給你做個念想,你記著,此物隻能等認識它的人來尋你,不可你去尋他。”


    陸昔靈仔細的瞧著那鐲子,在燭火下它泛著光暈映進了她的瞳仁裏,將她的眼度上了一層妖豔的紫色。


    那鐲子正好她帶,也是母親的心願,她便帶著,也好讓母親安心。母親見她點頭,便靠在了軟墊上,眼角雖還掛著淚痕,但將此物交托出去,她便長出一口氣,安心許多。


    母親一向身子弱,如今忽然遭受此難,更是一病不起。皇帝隻下令控製,雖還未下令處置,但那些人都是見風使舵,誰會給他們好臉色。好不容易留了個婆子,倒不是伺候她們,反倒日日哭喪罵娘,陸昔靈怕母親聽了心煩,便也趕了出去,隻有自己親力親為伺候母親。


    如今母親喝了藥睡下,陸昔靈念及今日之事,反倒睡不著。


    宣武門前他人的謾罵、譏諷曆曆在目,那人間最冰冷的一幕反複在她眼前重演,她今日受了十五年來不曾受過的屈辱。心中委屈,卻也無能為力,她明白此事症結還在父親身上。


    陸昔靈不想吵到母親,便推開門從母親房門處出來。她在抬起頭呼吸著外麵的濕冷空氣,看著月亮,心思空明。


    此刻鍾鼓聲剛剛響起,已是二更天了。


    恰逢此刻,家中雞舍之中公雞打鳴,陸昔靈左右看看無人,便笑道:


    “民間傳說,雞叫二更天,家中進了賊。可看歎如今我陸家落難,連個賊都不光顧呢。”


    她自要轉身走開,卻聽身旁有異常的響動,她抬頭去看,卻被一柄雪亮的匕首攔在脖頸處。她的唇被人捂住,心下慌亂,這便是真的進了賊了。


    那賊人劫了她卻不傷她,左右看看,輕輕推開門帶著她又回了母親的房間。


    陸昔靈的手指摸索這腰間環佩紫色雙環,輕輕的一按機關,雙環扣在了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之上,兩指之間彈出尖銳的刺,短刺上麵泛著幽幽的紫色光芒,此物乃為劇毒之物,偷襲之下可以瞬殺對手。


    “你不要喊,我不害你的性命。”


    那是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他的氣息有些混亂,似乎受了傷,慌不擇路逃到了這裏的。陸昔靈還算鎮定,她拍拍對方的手,示意自己不會喊叫。


    那人慢慢放開捂住她的嘴,問:


    “王妃在哪?”


    陸昔靈一驚,反問:


    “你是何人,見王妃做什麽?”


    賊人左右看看似乎有所擔憂,他的氣息有些混亂,陸昔靈感覺他似乎受了傷。心裏便開始權衡敵我的實力,此刻卻見陸西諺從內堂跑出,看到此景,驚呼道:


    “你是何人,休要傷我姐姐……”


    那人被西諺驚到,陸昔靈趁機掰開了他的手臂,身子靈巧的翻出,抬腿前突,重重地踢在了他的胸口,隨後鬆手跳起,用手肘重重地擊在他的頸部,賊人當即昏迷倒地。


    陸西諺過來,一把扯下了那人的麵巾,登時,姐弟兩人便都愣住了。


    “金鏡將軍,怎麽會是他?”


    陸昔靈有些奇怪,他是父親手下的狼騎兵團的一位副團長,隻因他臉上有一道貫穿的疤痕所以兩人都記得。此刻母親也聽到響聲起來。


    下一刻,門外便是火光乍現,提馬奔騰,戰甲撞擊之聲傳來,陸昔靈知道事情不好,他們家這是被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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