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說這些傻話,我不想聽。”


    沈星羽輕輕的勾了勾唇,淚水不停的湧出。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情況,她的身體,漸漸的失去力氣,她有時候早上醒來,會需要很長時間的恢複,才有力氣起床。


    她知道,這是心髒供血不足的原因。


    她的心髒,已經開始漸漸的衰竭了。


    “靳禹,你答應我,好不好?”


    唐靳禹固執的咬緊了牙關,他不想答應,他一點都不想答應這件事。


    他隻希望沈星羽好好的活著,哪怕這輩子,她隻能躲在無菌房子裏過一輩子,他也想看見她鮮活的樣子。


    而不是毫無聲息。


    最後化成一團灰塵。


    沈星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任珊珊的話給刺激了。


    一直誰在床上,連午餐都沒有吃,早餐更是隻吃了幾口麵包,便沉沉的睡了過去,大約到了傍晚的時候,突然開始發燒。


    唐靳禹再也忍不住的直接打了個電話給杜衡。


    “杜衡,你那邊能現在過來麽?”


    他慌亂的渾身都在不停的顫抖著。


    杜衡原本正在電腦後麵寫病曆,電腦的屏幕上,是他和陸遠川的聊天框,聽到這樣的話,直接就大驚失色的站了起來。


    “怎麽了,夫人出了什麽事情麽?”


    “她的情緒不太好,剛剛開始發燒了。”


    發燒對心髒病來說,是可以致命的,尤其是沈星羽現在的身體很差,說不定一個小感冒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好,現在就去聯係老師,我直接坐直升飛機過去,你那邊清掃出來一片停機坪來。”


    杜衡的動作十分的迅速,說著,就直接轉身打開櫃子拿衣服,然後開了藥,直接用內線係統傳到了藥房那裏,穿上大衣拿了藥就開著車去了唐海淵的研究室,那邊有保心針,還有針對沈星羽新研製出來的保心丹二號。


    在路上的時候就已經給唐海淵打了電話。


    等他到了研究所的時候,直升飛機和藥都已經準備好了。


    他和唐海淵告別後,就直接上了飛機。


    螺旋槳的聲音巨大而轟鳴,卻依舊不能掩飾住他心底的慌亂。


    而唐靳禹的情緒也有些焦躁了,先是用退燒貼貼在了她的額頭,還有太陽穴,再下樓去找服務生,盡快的將直升機停機坪給清掃出來。


    這是一家十分奢華的度假山莊,慶幸的是,她本身就有屬於自己的停機坪。


    他腳步匆匆的下了樓,找了負責人,說明了這個事情後,便轉身回去房間繼續照顧沈星羽去了。


    所以,他沒有發現,角落裏坐著的幾個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


    “哥,你有沒有覺得唐靳禹怪怪的?”


    任珊珊有些疑惑的轉頭看向自己的哥哥任嶽倫。


    在她的記憶中,唐靳禹素來都是善崩於前不變色的,隻是現在的模樣,卻明顯的有些慌亂,不由得嘟囔著:“是出了什麽事情麽?”


    正拿著小湯勺喂任蕊吃東西的任嶽倫劍眉一蹙。


    將勺子遞給任珊珊,站起來:“你坐著,我去問問,出了什麽事?”


    “哎,哥,你去了幹嘛呀……哥……”


    任珊珊想要阻止,奈何任嶽倫的動作太快,還沒站起來,他已經邁開大長腿走遠了。


    他直接走到剛剛接待唐靳禹的那個負責人的麵前。


    冷著一張臉看向他:“請問一下,剛剛那個人是我的朋友,我看他似乎情緒不太對,是出了什麽事麽?”


    負責人先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隨即就想到昨天他們確實是說過話的,而且,剛剛那位先生的太太似乎和這位先生也有關係的樣子。


    沒聽見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在叫那個太太媽媽麽?


    “他說他太太發燒了,因為本身有心髒病,現在需要停機坪,等會兒會有私人醫生過來。”


    太太發燒了?


    沈星羽發燒了?


    任嶽倫的臉色猛然驟變,轉身大步走到任珊珊的麵前:“你吃完了帶蕊兒回房間去,我有點事要去處理一下。”


    說完,也不等任珊珊反應,轉身就往電梯走去。


    任珊珊伸出手,跟著後麵喊都沒來的及。


    任嶽倫一口氣的走到了他們的房間門口,腳步瞬間頓住。


    他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身份去看沈星羽。


    但是,若是讓他一眼都不看的離開,他不甘心。


    抿了抿唇,抬手敲了敲門。


    很快,房門打開了。


    唐靳禹看著眼前的男人。


    兩人沉默的對視一眼,唐靳禹的臉色瞬間冷沉:“你過來幹什麽?”


    “我聽說她不舒服,來看看她。”


    “她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她是我的太太。”


    任嶽倫靜靜的看著他,就這麽對視幾秒,任嶽倫才幽幽開口:“我可以算是她的朋友,而且我的妻子也是死於心髒病,我經曆過很多次心髒病發的情況,相信我,至少情況不會更糟糕。”


    唐靳禹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過卻還是側開了身。


    任嶽倫從他身側越過,直接走到床邊,垂眸看著床上已經燒的昏昏沉沉的沈星羽。


    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溫度其實並不算太高,但是對於一個心髒病人來說,這個溫度已經很糟糕了。


    “有沒有溫水,和毛巾。”


    任嶽倫轉頭看向唐靳禹。


    “有。”


    唐靳禹這會兒也沒空和任嶽倫針分相對說些什麽,轉身進了浴室就用瓷盆接了一盆溫水出來,手裏還帶著幾條幹淨的毛巾。


    “來幫忙。”


    任嶽倫扔下一句,便將所有的毛巾全部都扔進了水盆裏。


    一把掀開被子,也不管水是否會弄濕床單,毛巾擰的半幹不幹的,直接用毛巾將她的小腿給包了起來。


    唐靳禹見狀,連忙開始包裹另一條腿。


    “有退燒貼麽?”


    “有,但是不多了。”


    “打電話讓前台再送點過來。”


    “好。”


    唐靳禹起身去打電話,三分鍾後,送來了幾盒退燒貼。


    “將退燒貼貼到動脈的地方。”


    “好,我來貼。”


    唐靳禹接過退燒貼,抱著沈星羽,小心翼翼的將退燒貼給貼在了她的腋窩,脖子上動脈的地方。


    然後才給她蓋上一層薄薄的被子。


    而忙碌了一頓的兩個大男人,才沉默的坐在了房間的椅子上麵。


    沒有了劍拔弩張,有的隻有無盡的沉默。


    “你給她吃心髒病的藥了麽?”


    唐靳禹點點頭:“吃了。”


    第一時間就給他吃了藥,現在沒有什麽比她的那顆心髒更精貴的東西。


    任嶽倫的神色有些恍惚,抬眸悠遠的看向窗外,皚皚白雪,銀裝素裹,他搓了搓手指,眸光深沉,說不出是懷念還是虛無。


    “我妻子就是在大雪天去世的。”


    他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恍惚:“那一天,我如往常一樣的去上班,早晨的時候,她還挺著肚子和我說再見。”


    他吸了口氣:“等我再回家的時候,她已經死在了手術台上了。”


    林羽潼躺在手術台上。


    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手術服。


    所有人都圍著繈褓中的小女嬰,所有人都高興極了。


    唯獨那個女人,她一動不動的躺著,身上連一床被子都沒有蓋。


    在冰冷的手術室裏,看起來格外的冷。


    他原本並沒有覺得冷,哪怕外麵鵝毛大雪,都覺得溫暖無比,可當看見她的屍體的那一瞬間,他就覺得這個冬天,太冷了,冷的他的骨髓都在發疼。


    所有人都在高興。


    有人在高興他生了個女兒,有人在高興他的妻子終於死了,有人在高興他妻子死了而且隻生了個女兒。


    所有人都在笑,唯有他一個人在哭。


    “任嶽倫,你不該招惹星羽的。”唐靳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聲音裏帶著尖銳:“你的妻子死了,但是你不該招惹星羽,她不是你的妻子,更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她隻是她。”


    任嶽倫斜睨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她不是阿潼的替代品。”


    “盡管一開始是有些像,但是,認識後,我從來沒將她當成任何人的替代品過。”


    他做的一切,無非是先入為主的好感,加上沈星羽對任蕊的溫柔。


    將他冰冷了幾年的心,再次溫暖的柔軟起來。


    唐靳禹聞言,更加的臉黑了。


    不是替代品就說明任嶽倫是真的喜歡沈星羽唄。


    這也不是他願意看見的結論。


    “任總,既然沒什麽事的話,你可以先回去了,星羽需要絕對的安靜。”


    唐靳禹直接開始下逐客令。


    任嶽倫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就在他手放到門把手上的時候,唐靳禹突然側過身來:“早晨我和你妹妹說的事情,是認真的,你好好考慮一下吧,若不是你妹妹求到星羽麵前來,星羽也不會受到刺激,你趕緊決定,不然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就後悔了。”


    任嶽倫的臉色一變,詫異的看向他:“我妹妹求到沈星羽的麵前來?他們說了什麽嗎?”


    “你不知道?”


    “大約我妹妹還沒找到機會跟我說這件事。”


    唐靳禹點點頭,有些沒興趣:“你自己回去問問你妹妹吧。”


    任嶽倫蹙著眉頭拉開門,走了出去,他確實該問問任珊珊,她到底和沈星羽說了些什麽。


    門被輕輕的帶上了。


    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


    唐靳禹又靜坐了一會兒,才起身走到床邊,倒了杯溫水放到床頭櫃,這才坐在床沿,輕輕的推著她的手臂:“星羽,星羽,醒醒了,星羽,來喝口水。”


    “唔……”


    低低的輕吟傳來,原本昏昏沉沉的人,慢慢的睜開了雙眼,沙啞著嗓子:“靳禹……”


    “嗯,我在,先喝點水吧,我看你嘴巴都幹了。”


    沈星羽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靳禹連忙將她抱著靠坐在自己的懷裏,端起杯子,小口的將水喂了下去。


    溫熱的水進了肚子,灼熱的五髒六腑一瞬間得到了滋潤,她摸了摸脖子,有些恍惚:“我剛剛,好像聽見了任先生的聲音,他剛剛也來了麽?”


    “嗯,他來幫了點忙。”


    “靳禹,不要再為難任先生了,蕊兒還那麽小,我這輩子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蕊兒很可愛,靳禹,你說,若是當初那個孩子沒有掉的話,是不是會和蕊兒一樣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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