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發沉。


    手指攥緊了手機,瞳眸中,有震驚,有訝異,有了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


    “容……容雅笙?”


    女人輕輕的笑了一聲,聲音裏宛如含著糖果,甜膩的讓人脊柱都發麻:“你不是一直都叫我大嫂的麽?怎麽突然叫我的名字了?嗯?”


    “你怎麽會給我打電話?”唐季倡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尤為的複雜。


    他甚至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麵對這個人。


    這個女人,是他曾經的希望,也是將他的希望毀滅的徹底的元凶。


    他恨她,卻又對她產生了不該擁有的罪惡感情。


    他的情緒矛盾極了。


    “你在找我,我總是躲著你似乎不太好,而且,你這個人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差,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我,還把我們家的小姑娘折騰的死去活來的,我再不出現,我們家的小姑娘的命豈不是送到你手裏了?”


    小姑娘,是在說沈星羽麽?


    “我……”唐季倡有心想要為自己爭辯兩句。


    但是一想到沈星羽肚子裏的孩子,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掉了,他又覺得自己辯無可辨。、


    因為他確實如同容雅笙所說,傷害了沈星羽。


    “那孩子是我的孫子呢。”容雅笙低低的笑了一聲,聲音裏滿是愉悅的笑,絲毫沒有為那個孩子傷心的意思。


    容雅笙的態度讓唐季倡感覺有些奇怪。


    她似乎,對那個孩子的消失……很開心?


    “那孩子也是我的孫子,我要是知道她懷孕了,不可能讓她去做那些事的。”


    “也是,反正你這個人,什麽都不在乎,最在乎的就是唐家的傳承了,得知孩子沒了的時候,心情怎麽樣?畢竟看唐靳禹那副癡情的模樣,說不定那孩子就是你們唐家最後一個孩子了。”


    唐季倡聞言,頓時怒火中燒:“容雅笙,你別胡說八道。”


    “我怎麽就胡說八道了?唐季倡啊,唐季倡,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麽自以為是。”


    容雅笙冷哼一聲,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留下的是滿是陰寒的冷。


    唐季倡緊緊的攥著手指,臉皮不停的顫動著,聲音也跟著顫抖著:“你就這麽恨我?恨到恨不得我們唐家斷子絕孫?”


    “斷子絕孫?”容雅笙冷冷的笑了一聲:“我才不在乎你們唐家是什麽樣子呢,我隻是不想我們容家再有人進入唐家了,我聽說,唐靳禹還有個弟弟?還對星羽癡心妄想?我說唐季倡,你們唐家是不是骨子裏都帶著兄弟鬩牆的基因啊,怎麽兄弟倆的眼光,就這麽相似呢?不過……我倒是很奇怪,他那個弟弟是怎麽來的,畢竟你這身子,想生也生不出來啊。”


    容雅笙的話宛如一把鋒利的刀,生生的將那個被老繭包裹住的傷口,狠狠的剌開。


    流露出裏麵已經化了膿的真相。


    唐季倡氣的臉色漲紅,身子宛如打擺子似得,不停的顫抖著,最後,慌亂間,手一下子撐在了桌麵上。


    才堪堪的穩住了身形。


    “你到底想怎麽樣?你到底想從我們唐家得到什麽?”唐季倡咬牙切齒的狠狠道。


    他雙目猩紅,口腔中都能感覺到鮮血的腥甜味。


    他就知道,容雅笙的出現絕對沒有好事。


    最近任家對他們出手,絕對不是偶然,這個女人絕對和那件事情有關係。


    容雅笙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瀚海的大海,海浪衝擊著沙灘,發出嘩嘩的聲音。


    遠遠的看去,白色的海岸線蜿蜒婀娜。


    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她做了這一切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但是她卻不能這麽告訴唐季倡。


    她冷冷的笑了一聲:“我要什麽不是很簡單麽?我要你兒子和星羽離婚,這輩子,我們容家的女人不會進唐家的大門。”


    唐季倡愣住了。


    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要的就這麽簡單?”


    “當然,隻是這麽簡單,隻要唐靳禹和星羽離婚了,我立刻消失,絕對不會對唐家再出手。”


    唐季倡咬了咬牙:“好,你說話要算話。”


    “唐季倡,我不是你,我這個人,從來說話算話。”


    就好比當年,說不給唐家生孩子,就絕對不生孩子。


    電話被掛斷了,唐季倡一屁股坐在了沙發座椅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坐直了身子,將手機扔回了桌麵上,自己摸了摸額頭,慢腦門的冷汗。


    哪怕已經幾十年不聯係了。


    容雅笙給他的壓力依舊這麽的大。


    隻要唐靳禹和沈星羽離婚麽?


    他的眸內閃過複雜。


    既然如此的話,那麽就讓他們離婚吧,到時候給靳禹娶個溫婉的妻子。


    感情這種東西,最大的敵人是時間罷了。


    唐季倡站起身來,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每走一步,腳步都愈發的堅定。


    等回到房間的時候,他已經將一切的事情都已經想好了。


    還沒到天亮,他就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杜衡。


    杜衡一直都住在醫院旁邊的公寓裏。


    結束了值班的他剛洗了澡,身上穿著白色的浴袍,頭發微微的帶著濕意,他一遍擦著頭發,一遍走到茶幾邊,彎腰從茶幾上拿起響了好幾聲的手機,看見來電顯示,眸色閃了閃。


    很快就接通了,他低聲道:“唐總。”


    “杜衡,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您說。”


    “我知道你喜歡沈星羽。”


    杜衡:“……”


    他抿了抿唇,臉色漸漸的凝重了起來。


    他喜歡沈星羽這件事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來過,那麽,唐季倡說的這句話,到底是在試探他,還是真的察覺到了什麽?


    他不知道,卻依舊十分謹慎的故作平淡道:“您多慮了,夫人是夫人,我隻是在盡到我的責任而已。”


    “你不用瞞著我了,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唐季倡的語氣很平淡,甚至還帶著幾分過來人的唏噓:“你知道的,我對星羽這個兒媳婦,一向是不太滿意的,尤其是她的身體,根本不可能為我們唐家生下健康的繼承人來。”


    唐季倡站在窗口,看向後院那片被推平了的倉庫,哪裏現在被移植種上了桃樹。


    明明幾個月之前,還是沈星羽住的地方。


    “我希望靳禹能找個門當戶對的,身體健康的妻子,為唐家綿延子嗣,而不是將大好的年華浪費在一個必死的女人身上。”


    杜衡沉默了,他靜靜的聽著,雖然不知道唐季倡突然來找他是為了什麽。


    但是莫名的,他的心髒開始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就好像心底一團迷霧,他找不到走出去的方向,卻突然間,一道強烈的光線出現了,給了他一條路。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這道光線的背後,到底是坦途,還是懸崖。


    “那唐總您想怎麽做呢?”杜衡沒有表現的很激動,依舊清清冷冷的問道。


    唐季倡並不在乎杜衡是怎麽想的,他隻是要求道:“我要讓靳禹和沈星羽離婚。”


    杜衡的呼吸猛地窒住。


    還記得在容雅蘭的病床前,她攥住他的衣擺,用艱難的聲音道:“讓他們離婚……好好照顧……照顧星羽。”


    瞬間,一輕柔一沉重的聲線合並成了一個聲音。


    離婚……


    “這……不太好吧,而且婚姻是小唐總自己的事,和我並沒有什麽關係。”


    杜衡想了想,還是淡淡的開口道。


    “如果沈星羽離婚了,我可以送你們離開,去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唐季倡的話充滿了誘惑。


    甚至一瞬間杜衡很想點頭說好。


    但是……


    他卻知道,唐季倡並不是慈善家,他如果真的點頭,等待他的,必定還有無數個附加條件。


    他的眸色深了深,眼眸中狂風驟雨的翻湧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歸寂於平靜。


    他淡淡的開口:“抱歉,唐總,我並不想離開華國,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說完,也不等唐靳禹繼續勸慰,直接便掛斷了電話。


    唐季倡看著被掛斷的電話,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堅信自己的眼睛並沒有看錯,杜衡對沈星羽絕對不是那麽簡單的隻是醫生和病患的感情。


    杜衡看向沈星羽的眼神,就和當年大哥看大嫂的眼神是一樣的。


    想了半天,最後隻能將這一切,歸咎於杜衡對事業的強大企圖心上麵。


    他還是想辦法從別的方麵入手吧。


    隻可惜這樣一條路被徹底的封死了。


    而杜衡,手裏端著威士忌,站在落地窗前,手機被隨意的扔在了地麵上,他赤腳踩在了光滑的地板上麵,眉眼深沉的看著窗外的深夜霓虹。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杯酒喝完,他才轉身走到手機錢。


    彎腰撿起手機,撥了個很多年都沒撥打的號碼出去。


    那邊很快接通了電話,男人的聲音傳來,甚至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急迫:“阿衡。”


    杜衡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你……這麽晚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麽事情麽?”


    “你能幫我造兩個新的身份出來麽?”他沒有猶豫,也沒有客套,直接就這麽提出了要求。


    男人一愣,靜默了幾秒,才開口:“可以,你要什麽樣的。”


    “一個我的身份,還有一個,女性,二十六歲,照片和資料我馬上發給你。”


    “……好。”男人點點頭。


    杜衡沉默了,男人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一時之間,兩個人之間沉默的有些尷尬。


    過了好半晌,杜衡看男人還是沒有說話的打算。


    動了動身子:“好了,我掛電話了。”


    “等等。”


    男人急迫的聲音突然傳來。


    杜衡掛電話的手一頓,停止了動作。


    “什麽事?”


    “你……什麽時候能和我見一麵麽?”


    杜衡的眸色漸深。


    又是幾秒過去,他開口:“暫時不需要見麵,如果我想見麵的話,會通知你。”


    男人的聲音裏染上痛楚:“阿衡,這麽多年,你還在恨我麽?”


    “恨倒是算不上,頂多就是沒什麽感覺吧。”


    杜衡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隻是說出的話,卻讓男人心如刀絞。


    比起恨更不堪的,則是不在意。


    “好了,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就先掛電話了,等會兒我將資料轉給你,在造身份的時候,給我將證件都準備好了,身份證還有護照什麽的,全部都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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