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次的實驗之中,行動二隊與專家團隊成員們嚐試了更多種方案。


    其中有一頭豬,在與王全接觸,且接受了王全的「詛咒」之後,立刻乘坐車輛被拉到了另一座城市,與王全的直線距離達到了200公裏左右。


    另一頭豬,則在詛咒形式上有所改變。這一次,調查人員並沒有給王全普通的紙和筆,而是一個觸摸屏以及觸控筆。至於神像,也換成了隨機從某個此類物品商店裏購買的另一尊神像。


    該神像被蒙上了頭巾,以免王全發現發現神像被換掉從而引發不可測的變化。


    縫衣針也被換成了一根木質的燒烤簽子。


    在審訊人員的引導和安撫之下,王全仍舊十分順從的進行了這兩次實驗。


    在第一次實驗之中,那頭被運到了另外一座城市的的豬並未出現異常。除了因為環境的變化而略微有一點焦躁之外,其餘的都很正常,它仍舊很健康,吃得飽睡得香。


    這證明了哪怕被詛咒,但隻要能在詛咒生效之前遠離藍湖市,也仍舊可以保住性命。


    但目前還並不清楚這究竟是因為距離王全遠了,還是因為距離藍湖市足夠遠才能免受詛咒影響。這需要進一步的驗證。


    至於第二次試驗,在用觸控筆和觸摸屏勾畫出那頭豬的影像,並在被替換了的神像麵前祈禱,並用木質燒烤簽子在觸摸屏上紮了數次——當然是沒有紮穿的,僅僅是做出了紮的動作,在當天晚上,那頭豬仍舊出現了一定的異常,且程度隨時間過去緩慢加重,最終自殺身亡。


    這意味著,王全的詛咒似乎和他所使用的工具並沒有關係。便也意味著,特殊之處的根源在於他本身。


    為了進一步驗證這個猜測,行動二隊專門指派了一名調查人員,用王全之前用過的道具,複現了一次詛咒的全過程。


    又有一頭豬被趕進來,與這名調查人員發生了交互。之後,他用王全用過的筆和紙,勾勒出了這頭豬的形象,然後在王全家獲取到的那個神像麵前跪拜祈禱,又用王全用過的那根縫衣針刺穿了畫像。


    但這頭豬最終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在王全進行的實驗之中,唯一不變的是他自身,其餘的一切都變了,結果詛咒起了效果。


    在這名調查人員進行的實驗之中,唯一變了的是他自身,其餘一切都沒有變化。結果詛咒未生效。


    兩相對比,便徹底證明了「特殊之處在於王全自身」這一點。


    但之後的又一次實驗,卻讓這一點結論又麵臨了質疑。


    這一次,行動二隊沒有給王全提供實驗道具。在仍舊令一頭豬與他發生接觸之後,審訊人員說到:「王全,我也想殺掉這頭豬,你幫我殺掉他,我請你喝啤酒好不好?」


    「好啊。」


    聽到啤酒兩字,王全立刻高興了起來:「給我紙和筆,還有神像和縫衣針。」


    「這……」


    審訊人員故作為難:「家裏正好沒有了,你可以不用那些東西就把它殺掉麽?放心,不管成不成功,我都請你喝酒。」


    「好吧,那我試試。」


    王全閉上眼睛,似乎在冥想。片刻之後,他有些遲疑的睜開了眼睛:「我已經詛咒它了。」


    「好。」


    到了第二天,那頭豬仍然活著,沒有任何意外。


    行動二隊三人和調查人員們陷入到了困惑之中。


    如果王全自身才是特殊之處的根源,那為什麽沒了道具輔助,他就無法完成詛咒了?如果那些道具也具備特殊的作用,為什麽替換掉之後的普通的東西,也能起到作用?


    思考片刻,陸銘慢慢道:「我猜可能是這樣的。可能


    那些道具本身其實並不具備特殊的作用。它們的作用,僅僅是在於提供一些「儀式感」,用以輔助王全,令王全可以更加全神貫注。或許這全神貫注才是最為關鍵的地方。」


    「有這種可能。」


    素描受害者或者受害豬的圖像,可以讓王全全神貫注的去回憶受害者的樣貌。在神像前祈禱,以及拿針刺穿的動作,可以讓王全腦海之中,殺死對方的念頭與想法更強烈,更明晰。


    這便是儀式感的作用。


    「如果是這樣的話,別人畫出的圖像,或者照片,應該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可以試一試。」


    於是這一次,調查人員沒有讓王全自己去勾畫,而是直接給了他一張實驗豬的照片。且明確告訴他,這一次讓他跪拜的,是一尊名為「飛天意麵」的偉大神靈。


    提供給王全的飛天意麵神靈,是類似一團扭曲毛線的形象。


    這個神靈是無神論者和唯物主義者們為了嘲諷宗教才塑造出來的。不過這種小眾的東西,王全當然不可能知道。


    為了增加飛天意麵神靈在王全心中的重要性,調查人員告訴他,飛天意麵神靈是整個宇宙的創世神,王全之前跪拜的福祿神,隻是飛天意麵神的下屬,是飛天意麵神無聊之間隨手造出來的小玩意兒。


    總之飛天意麵神偉大至極,拜福祿神肯定沒有拜飛天意麵神效果好。


    這些信息由專業的心理學家和精神科醫師經過加工,以最能令王全接受的語言講述,果然,王全立刻拋棄了福祿神,崇拜上了飛天意麵神。


    於是這一次試驗,便在飛天意麵神的注視之下展開。


    王全滿是虔誠的跪在飛天意麵神麵前,將那張照片用一把小刀戳穿。


    第二天時候,那頭豬撞死在了籠子裏,詛咒生效。


    陸銘的猜測得到了驗證。


    之後,王全在嚴密的隔離和保護之下,被帶到了另一座城市,在另一座城市再次開始試驗。


    但這一次,無論如何嚐試,王全的詛咒統統失效。無論豬還是羊,狗還是牛,全部安然無恙。


    這再次揭示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具備特殊之處的,不僅僅是王全自身,還有藍湖市。當然,目前暫時不知道究竟是藍湖市的哪個方麵造成了這種特殊。


    確認在藍湖市之外王全的能力失效之後,他又被帶了回來,並開始進行另一輪實驗。


    這一次實驗,被詛咒的對象從動物換成了其餘的東西。


    首先是一棵從一片樹林之中隨機挑選出來的一棵樹。


    當然,在進行實驗之前,這棵樹經過了植物專家們的詳細檢查,確認十分健康,並對其進行了嚴密的保護,以防止遭到意外。


    王全被帶到這棵樹麵前,在調查人員的帶領下,與這棵樹發生了一些交互。


    調查人員拍著這棵樹,語氣有些惱火:「這棵樹刮壞了我的衣服,欺負我。但我不敢砍掉它。王全,我的朋友,幫我殺了它,讓它死掉,我請你吃燒雞。」


    「要肥一點的,再拿兩瓶啤酒!」


    「好。」


    被帶到實驗基地,再一次接受了嚴格看守的王全再次開始了詛咒嚐試。


    當天晚上,原本十分健康的這棵樹,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吹斷。


    它直接從根部斷掉,不可能再活了。


    眾人全都陷入到了疑惑之中。


    很顯然,被狂風吹斷,屬於被外力殺死。這無論如何不能算自殺。


    但這棵樹畢竟還是死了。那麽,這詛咒算是成功了還是未成功?


    探究這個問題,需要增加樣本數量。畢


    竟,一棵樹在試驗之中被風吹倒有可能是意外,是巧合,但如果選定了十棵樹,結果這十棵樹卻全部被吹倒,那就不太可能是巧合了。


    接下來的實驗,調查人員未再對被選中的樹提供額外保護,隻是暗中觀察。


    最終的結論否定了這是巧合的可能性。因為接下來選定的五棵大小不一,品種不同的樹,在接受了詛咒的當天晚上全部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去。


    有一棵樹被閃電擊中起火被燒死,有一棵樹被失控的車子撞倒而死,有一棵樹根部被人傾倒了某種化學品,當天便出現了枯萎跡象,明顯救不活了,另一棵樹則受到了旁邊一棵大樹的連累,被它直接壓斷,最後一棵樹則在晚上被人偷偷砍斷。


    「從這次實驗來看,似乎自殺並不是被詛咒者唯一的死亡手段。但自殺,可能是最經濟方便簡單的手段。當無法通過自殺來結束生命的時候,便會有其餘的死亡手段上場。總之,死亡是一定的,如何死亡卻並不一定。」


    陸銘認為,就算己方對這幾棵樹提供了嚴密的保護,杜絕了任何人為意外的出現,它最終也會因為無法避免的自然意外而導致死亡。


    就像被風吹斷的第一棵樹那樣。


    其後再進行的,是無生命物體的實驗。


    這一次,王全被帶到了一個廢棄的院落之中。


    這個院落有三間土坯房,窗戶已經全壞掉了,四麵漏風。


    「王全,幫我把這些房子全弄塌,我請你喝酒。」


    王全麵有難色:「這……我不知道行不行。」


    「試試吧。」


    「好。」


    看在酒的份上,王全勉強答應。回到拘押地,他再一次展開了詛咒。


    對於這次實驗的結果,陸銘也十分好奇。


    房子當然是死物,沒有生命。而之前的實驗表明,王全的詛咒可以致人或者動物或者植物死掉。


    那麽房子該怎麽死?


    當天晚上,未接受特殊保護的廢棄院落,在一陣暴雨之中被直接衝塌。圍牆、房屋俱都倒下,再也不能被稱之為是一個院落了。


    「這便是無生命物體的「死亡」方式麽?」


    陸銘心中默默地想著。


    略微思索了片刻,陸銘道:「以目前的實驗結果來看,王全所謂的詛咒致人死亡這個說法,還是有些片麵了。我認為,更準確的描述,應該是導致被詛咒者或者被詛咒物,從概念上消失。」


    「概念上?消失?怎麽說?」


    何薇有些疑惑,有些無法理解這種說法。


    「一個人死之前一秒和死之後一秒,在物理層麵上有什麽不同嗎?」


    陸銘問出了一個問題。


    何薇再次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沒有區別。」


    構成人體的還是那些原子分子,還是那些元素。從物理層麵上來說,它沒有任何區別,或者隻有極微小的區別。


    「但作為一個「人」的概念卻消失了。它不再是一個人了,隻是一具屍體。」


    陸銘道:「你,我,隊長,陸銘,何薇,張定山,房子,車,這種稱謂上的特指,在物理層麵其實是十分不嚴謹的。比如,從物理層麵上來說,何薇這個名字,特指的是什麽存在?」


    「當然是我啊。」


    「那物理意義上的「你」是什麽?是某一團特定的元素和原子構成的集合體?」


    「應該可以這麽說吧。」


    何薇有些遲疑。


    「可是,人每天都需要進食,也會排泄。人還會出汗,會呼吸,一刻不停的與外界交換物質。人還會不斷地掉落皮屑,等等。每一分每一秒的你,其具體


    構成都與上一刻不同。我聽說每過幾年時間,構成人體的所有成分幾乎都會更新一遍。那麽,你究竟特指哪些存在?」


    何薇陷入了沉思。片刻,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張定山靜靜道:「你或者我,或者任何一個名字,又或者房子、樹木、車子,都不具備嚴格對應的物理實體。每一個人或者物體都隻在概念性上存在。就像何薇這個名字,嚴格來說,也隻是指「一團按照特定方式排列並變化著的元素的集合體」,而並不是指「一個真正存在著的人體」。」


    陸銘道:「是的。在這其中,最為重要的其實並不是元素或者原子本身,而是元素或者原子的排列和運行方式。我們大概可以將其稱之為「信息」。這才是一個物體概念性上的本質存在。


    物質本身不重要,物質的信息才重要。正是這些信息,讓一個概念性上的人得以存在。」


    就像將一個人的身體嚴格分解,將構成他的每一種元素都提煉出來,然後再將這些元素混合,便可以得到一個與人體完全一致的混合體。


    但這個混合體很顯然不能被稱之為是一個人。


    這便是信息的重要性。


    「陸銘,你是說,王全的詛咒,其實並不是殺死人或者毀滅無生命的物體,隻是讓被詛咒物的信息消失了?呃,或者說,概念上不再成立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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