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鳳棲一頭撞在了身邊的大樹上。


    痛得差點暈過去,他卻顧不上去揉額頭上的大包,隻是吃驚地瞪著沈墨白,語無倫次道:“墨……墨白?你……你在開玩笑吧?”


    沈墨白看他一眼,麵無表情道:“本王從來不開玩笑!”


    “可是……”


    “本王再問你,小廝去六扇門報案,是怎麽說的?”


    “小廝說,肖慕先生讓他來報案,就說,沈伯找到了。”


    “沒錯,他說的是‘沈伯找到了’。


    六扇門的人來智親王府,也是這麽說的。


    鳳棲?本王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你之前說,積善堂第一個目擊證人乃是沈福臨的小廝。


    可是,小廝並沒有下到井底去,他所謂的目擊,隻是看見了井台下的荷包,還有枯井四周的血跡。


    也就是說,他這個目擊證人其實隻是打醬油的,他並沒有看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他根本沒有看見沈福臨在枯井裏。


    他覺得福臨可能在裏麵,乃是因為那個荷包。


    他覺得福臨出事了,乃是因為枯井旁的血跡。


    事實上,福臨到底在不在枯井裏,到底有沒有出事,他根本就不知道。


    他所有的猜測,完全來源於那些血跡。


    倘若不是那些血跡,他大概會以為荷包隻是福臨和雲澈、弘哥兒他們白日捉迷藏落在這裏的,對吧?”


    這種解釋怎麽這麽別扭?鳳棲皺皺眉。


    難道看見了荷包和血跡,不算有價值?


    那麽多血啊?便是他這個六扇門的頭兒,看見時的第一反應也是死人了,更何況是個小廝?


    不過,沈墨白的話他又反駁不了。


    因為斷案要的是證據,而不是憑空猜測。


    想了想,鳳棲道:“肖慕害怕現場被破壞,不讓任何人靠近。


    連我,他都不讓下去,隻說要等你們夫妻二人過來先看過才行。


    但是,我覺得……”


    “咱們斷案靠得不是覺得,而是證據。


    連你都沒有下去看過,你怎麽就確定那枯井下麵發生了血案?”沈墨白適時地打斷他,目光一凜,又道:“好吧!就算你們的猜測都是對的,枯井下麵確實發生了血案,福臨也確實在枯井裏。


    那麽,肖慕讓小廝報案時,應該說六王爺在積善堂出事了才對,他為什麽要讓小廝帶話說沈伯找到了?


    你覺得,肖慕憑什麽認定,枯井裏的死屍一定是沈伯?”


    沈墨白的話音一落,紀青靈就開口了:“因為隻有這麽說,我們才會放下一切立刻都趕過來。


    因為小廝的話讓肖慕害怕,因為他擔心,因為煊兒……在積善堂!”


    言罷,她看也不看沈墨白和鳳棲,自顧捧著肚子疾步向枯井走去。


    “墨白?青靈她……”瞪著紀青靈離開的背影,鳳棲滿頭霧水。


    這都什麽跟什麽?肖慕害怕?煊兒在積善堂?這跟便態殺手和凶殺案有什麽關係?


    “聽到我娘子的話了沒?”斜睨一眼智商低下,到此時都沒反應過來的鳳棲,沈墨白冷哼道:“虧你也是肖慕的朋友,竟連他的半點心思都猜不到。


    如此懷疑他,當真是在辱沒他!”


    說罷,某妖拂袖離去,直接追趕寶貝娘子。


    肖慕的心思?肖慕的心思?


    心頭猛地一亮,鳳棲恍然大悟。


    原來,所有的巧合,所有的嫌疑,都隻有一個原因,一個最最簡單,已被青靈說出來的原因——煊兒。


    肖慕半夜突然跑回積善堂,沒有任何目的,有的,隻是一顆充滿父愛的拳拳之心。


    他不放心肉團子,他擔心肉團子一個人在積善堂出事。


    所以,即便睡到半夜,他也會心急如焚地跑回來。


    遇到小廝完全是巧合,是小廝的話讓肖慕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焦慮。


    因為,肉團子這些日子都跟沈福臨在一起,沈福臨出事,肉團子勢必不能幸免。


    所以,肖慕根本都來不及想,便用最有效、最簡單、最充足的理由,將他們全都在眨眼間召集到積善堂來了。


    “該死!就為了小妖孽,讓我們耽誤去找沈……”心頭倏地一驚,鳳棲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過瞬間,鐵打的硬漢眼圈便紅了……


    紀青靈是被沈墨白抱著跳下枯井的,雙腳才落地,便聽一人朗聲道:“墨白?讓青靈在外麵等著,你獨自一人進來!”


    “肖慕……”紀青靈急得額上青筋直跳。


    “我讓你在外麵等著,不許進來,你聽不懂嗎?”肖慕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竟有些刺耳。


    沈墨白微怔,下意識地垂眸去看懷裏的人兒。


    卻見他的小女人死死握著拳,咬著下唇。


    正想出言怒斥肖慕,卻聽紀青靈道:“可是煊兒……”


    紀青靈的話沒有說完,肖慕仿佛也察覺出了自己方才的過分,放緩聲音,道:“煊兒很好,一直在睡,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沒看見。


    福臨也隻是被打了悶棍受了點輕傷暈過去了,我已經給他處理過傷口了,他也沒事。


    之所以沒有讓鳳棲帶人把他們先接上去,乃是害怕現場遭到破壞。


    青靈?等墨白看過案發現場之後,我們就把煊兒和福臨送上去,可好?”


    狠狠閉一下眼睛,將眼淚憋回去,紀青靈問:“肖慕?能確定死者是沈伯嗎?”


    “不知道!”肖慕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隻能看出這是一具男屍,年齡在五十五歲到六十歲之間。


    他的基本情況和王婆子的差不多,不過,比王婆子還要慘一點。


    因為福臨為了自救,用火折子燒著了他的頭發。


    許是井底有微量的沼氣助燃,他的頭皮都被燒沒了。


    你若不信我說的,想重新驗屍,等墨白看過現場之後,我們叫人把屍體抬上去你再看,如何?”


    沈墨白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肖慕不是個固執的人。


    當然,除了愛慕青兒這件事以外。


    他不讓鳳棲下來,獨自一人守著睡著的肉團子和昏迷的沈福臨,跟一具被剝了皮的屍體待在缺氧的空間半天,難道真的是為了保護現場?


    以肖慕對肉團子的溺愛,他會讓肉團子在滿地血腥氧氣不足的枯井裏麵,麵對著一具被剝了皮的死屍沉睡?


    倘若是因為擔心青兒身懷有孕,承受不了驚嚇,他昨日清晨就不會讓青兒走進鴿子房。


    這世上可還有比鴿子房裏的那一幕更詭異,比王婆子提線木偶般的屍體更恐怖的嗎?那樣的現場,肖慕都沒有阻止青兒勘查,為何偏偏此時,他不讓青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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