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這個問題破費腦筋,沈墨白停下,想了想,又道:“為夫也說不清楚它們爬動的姿勢為什麽像雞蛋,反正,就是很怪,很像柔軟的雞蛋。


    而且,它們的個頭很小,看起來也和雞蛋差不多大,有些,甚至比雞蛋還要小些。


    最重要的是,為夫覺得它們好像沒長全乎。


    怎麽說呢,就比如那種還在母體裏,尚未完全成型的胎兒……”


    許是覺得自己說得太匪夷所思,他又解釋:“不過,也許是它們太小了,這裏的能見度又低,為夫沒看清……啊……”


    隨著沈墨白的一聲驚呼,紀青靈再也顧不上許多,飛快地扯下蒙住頭臉的衣襟,伸手向他臉上摸去,“你怎麽了墨白?你是不是受傷……”


    像是想起了什麽,她的話頓住動作也頓住,倏地一下扭頭看去,眼睛霎時瞪圓了。


    紀青靈實在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覺得,自己來到了地獄。


    是的,地獄。


    事實上,這個山洞一點也不黑,卻如沈墨白所說,山洞裏全是霧騰騰的陰寒之氣。


    但這些霧蒙蒙的陰寒之氣並不影響紀青靈的視線,因為,此時此刻,她清晰地看見山洞的正中間有一個巨大的發光體——母蟲。


    這就是沈墨白口中巨蛹般的母蟲嗎?四周的環境再陰森恐怖,也沒有這隻母蟲給她的震撼與恐懼更大。


    看著那些從母蟲嘴裏不斷湧出的幼蟲以驚人的速度爬向地上層層疊疊的腐屍,眨眼間便覆滿腐屍全身,紀青靈隻覺自己的身上也爬滿了幼蟲,不但惡心,還令人毛骨悚然。


    隻是,她的恐懼才持續了幾秒鍾,那些密密匝匝的幼蟲竟如變魔術般消失不見了。


    哪裏去了?幼蟲哪裏去了?難道它們都鑽進腐屍身體裏了?


    這個逆天想法才在腦子裏形成,地上的腐屍便開始抽搐蠕動。


    就像是要驗證她的想法一般,最後,竟一個個慢慢爬了起來。


    紀青靈張口結舌,她的猜測是對的,幼蟲真的全部都鑽進腐屍身體裏去了。


    就算明知道這些腐屍是屍甕,是專門用來盛放幼蟲的甕,她也沒辦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實。


    開玩笑,那麽大的幼蟲,它們是如何鑽進去的?


    盡管腐屍已經開始腐爛,但身上卻沒有一個個雞蛋那麽大的窟窿啊?


    能從腐爛的肌肉紋理和毛孔鑽入腐屍體內,除非這些幼蟲的身體異常柔軟,能變形,否則,怎麽可能做得到?


    雞蛋?沈墨白方才強調了好幾次雞蛋。


    為什麽沈墨白覺得嬰兒般的幼蟲像雞蛋?而她看見它們的第一感覺,也是雞蛋?


    會跑的雞蛋,柔軟的雞蛋?


    視線移向更多爬動的幼蟲,紀青靈的脊背上猛地升起一股寒意。


    這樣的姿態,這樣的速度,當然不是嬰兒,也不是毛毛蟲。


    某種齧齒類軟體動物扁下身子,鑽過狹小門縫的情形一點點呈現在紀青靈的腦海裏。


    對,是老鼠,就是老鼠,這些幼蟲除了外形之外,所有表現,無異都是老鼠,它們就像是一隻隻鼠崽,正以令人吃驚的速度吞噬著腐屍。


    便在紀青靈思索的同時,一具、兩具,隨著越來越多的幼蟲入體,越來越多的屍甕緩緩向她和沈墨白爬過來,就好像,屍甕們都得到了統一的召喚。


    眨眼間,沈墨白的腿上便扒滿了屍甕。


    有甚者,已經揪著他的衣襟緩緩站立起來。


    視野裏倏地一黑,紀青靈的眼睛已被沈墨白用手捂住了。


    下一秒,頭臉再次被衣襟蒙住,沈墨白怒氣衝衝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該死!你是不是瘋了?


    你便是不愛惜自己,是不是也該愛惜一下肚子裏的孩子們,愛惜一下為夫和煊兒?”


    嫁給他以來,紀青靈何時見他發過這麽大火。


    然而,此時聽著沈墨白氣急敗壞的怒斥聲,紀青靈的內心溫柔如水,心疼得無以複加。


    抱緊沈墨白的脖子,隔著衣襟,紀青靈用額頭輕輕蹭他的臉頰,“對不起,我隻是著急。


    我怕你……”


    沈墨白愈發惱怒,不由拔高聲音道:“著急害怕就能任性胡為?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叫為夫怎麽活?”


    紀青靈自知理虧,哼哼唧唧狡辯道:“那個,嘿嘿!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我就看了一眼……”


    真的隻看了一眼,腦子裏雖然想了那麽多,但事實上隻過了幾秒鍾而已。


    不過,這一眼,她看到的東西當真不少。


    “嗯?還敢狡辯?”沈墨白更怒。


    “好,好,不狡辯,不狡辯……”


    繼續用額頭蹭他的臉,紀青靈整個人幾乎掛在了沈墨白身上,繼續蹭,沒完沒了地蹭。


    沈墨白怒火雖盛,卻也經不住她這般討好。


    他的女人他最清楚,從來都不屑於討好,也羞於示弱。


    此時,她能在他懷裏做出這樣的動作,當真是在低聲下氣地認錯。


    “不許再蹭了,跟毛毛蟲一樣,很癢。”


    “唔!”紀青靈的動作僵住。


    毛毛蟲?他能不能更惡心一點?


    現在滿地都是老鼠那樣的幼蟲,還有蠕動著的屍甕,即便這些都不是毛毛蟲,也差不多好嗎?


    知道她在想什麽,沈墨白輕歎一聲,“以後若再敢這般不聽話,為夫就打你!”


    在她的屁骨上輕拍一下,他冰冷的話語中已帶著幾分柔軟。


    “嘶!”紀青靈得理不饒人,故意裝作吃痛不已,深吸一口涼氣,才乖巧地應道:“噢!知道了!”


    雖然她看不見沈墨白,沈墨白也看不見她的表情,她還是隔著衣襟衝沈墨白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睛。


    聽見紀青靈的聲音裏雖帶著笑意,卻含著濃濃的鼻音,以為自己沒掌握好力度,打重了,沈墨白心頭頓覺一窒。


    不等紀青靈再表態,他已將身上和四周的屍甕甩開,再次抱起她向外走去。


    “等等,墨白?”紀青靈再次喚住他:“你要帶我去哪兒?”


    “出去!”


    “出去?”紀青靈驚呼:“你還是要把我送出去?你?你?沈墨白……”


    “小傻瓜!”不滿地低頭看她一眼,沈墨白的聲音極其柔和:“為夫答應你,不孤身入險。


    母蟲眼下正在產卵,暫時顧不上我們。


    但這裏的空間實在太小,屍甕和幼蟲的數量卻太多,單憑你我二人之力,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它們。


    為夫前兩日已經發出信號,以野戰軍的本事,破解黑山四周的奇門遁甲,啟開機關找到我們並非難事。咱們先出去等兩天,待與肖慕、冷夜他們會合後,商量一個最穩妥的法子,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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