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這句話說得荏是大膽,話音才落,麵上已羞紅一片。


    然而,他卻沒有像平時一樣躲閃紀青靈的目光,而是依然眉目含情視線灼灼地看著她。


    紀青靈心頭警鈴大作,看來,這小子脫敏療法運用得不錯,已經敢麵對麵地條戲她了呀!


    “那個……嗯……那個……”


    “來,嚐嚐這個!”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尷尬,安澤體貼地給她夾了塊點心,“昨日,我察覺你的脈象有異,似乎身子有些虛弱。


    所以,專門趁夜去山頂采了些當歸,混了新鮮櫻花花瓣,做了這些。


    你且嚐嚐,合不合胃口。


    若覺得好吃,我以後天天去采來,叫人給你做。


    若覺得不好,我再想其他法子給你調理身子。”


    當歸是補血、活血的良藥,但孕婦卻忌用。


    紀青靈進山前,怕被人發現身懷有孕陷入險境,便讓肖慕想辦法打亂她的脈象。


    好在懷這一胎很爭氣,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孕吐反應,而她的身形,也沒有發生絲毫變化,依然高挑纖細,腰肢盈盈一握。


    所以,從表象上來看,她僅僅是氣血有些虧損。


    安澤不知她懷孕了,以他深藏不露的本事,關注她的脈象並非難事,可貴的卻是他對她這分體貼細致的良苦用心。


    從離開皇朝的那天開始,紀青靈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所以,這些日子以來,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發現線索,將所有威脅盛軒王朝和羌榮國的勢力一網打盡。


    可是此時,麵對一片赤誠的安澤,她心中卻升起一股不忍。


    “謝謝!”心虛地接過點心,紀青靈這聲謝異常真誠,聲音裏還帶著淡淡的哽咽。


    她這般真情流露,哪裏瞞得過安澤的眼睛。


    安澤的眼眸一黯,瞬間湧現驚濤駭浪。


    她不是鐵石心腸,亦不是不懂他的心思,她隻是心有顧慮。


    隻要他再用心一點,再付出多一點,她就會不忍,就會感動。


    她對自己,也是有情的。


    腦子一熱,安澤的大手已抓住了紀青靈放在桌麵上的一隻小手。


    “青兒?我很喜……”


    話還沒說完,門“砰”地一下被人推開了。


    “混賬!誰叫你進來的?”安澤大怒:“滾出去!”


    一頭闖進來的小兵嚇了一大跳,待看清楚安澤將軍正麵紅耳赤地拉著林姑娘的小手,頓感牙痛。


    將軍這特麽是在表白啊?自己撞破了將軍的好事,不會被拖出去亂棍打死吧?


    可是,事情緊急,他又不能不說。


    硬著頭皮,小兵道:“將軍,是,是皇城來信了……”


    安澤的麵色一凜,迅速鬆開紀青靈的手往門口走去。


    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衝紀青靈笑笑:“青兒?你先吃。


    吃完若是困了,便在這裏睡一會兒。


    我忙完就回來陪你!”


    說罷,也不等紀青靈回答,直接隨著小兵離開。


    紀青靈被他的兩聲“青兒”喊得直冒雞皮疙瘩,抖了兩下,將手中的點心一丟,雙手才死死地摁在了桌麵上。


    皇城?方才那個小兵說“皇城來信了”。


    這世上,除了盛軒王朝的國都皇城之外,可還有第二個皇城?


    也就是說,安澤是盛軒王朝人氏。


    一支隱世不出的神秘部隊?一片暗藏罪惡的罌粟花海?一封來自於皇城的信件?


    這說明了什麽?


    四年了,那個派出變臉娘扮作她的模樣迷惑沈墨白,繼而殺死麻姑,擄走天箏長公主,最後焚毀並州山穀中的罌粟花田的罪魁禍首,終於出現了。


    她找了這個人四年,也找了天箏長公主四年,他們終於出現了。


    紀青靈不會忘記,阿文還在病床上躺著,形同植物人。


    她也不會忘記,凝香變得又聾又啞,如同癡兒般苟延殘喘。


    所有的一切,都和這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憐惜。


    所有的一切,都拜沈昊辰和天箏長公主所賜。


    本以為天箏長公主和此人失蹤多年,沈昊辰再一暴斃,阿文和凝香的仇就永遠不能報了。


    本以為,娘親的秘密,那謎一般存在的孩子,會永遠不見天日。


    如今,這些卻都距離她這麽近。


    甚至,皇城那裏居然還有他們的同黨。


    紀青靈有種直接將安澤的屋子焚毀的衝動,亦有讓沈墨白直接把安澤捉回去,挖出同黨的念頭。


    隻是,這樣的衝動和念頭剛剛浮現,就被她強製性壓了下去。


    冷靜,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冷靜。


    她不光是背負著國恨家仇,她還背負著沈墨白刻骨銘心的愛情。


    她的肚子裏有兩個小生命正在孕育,肉團子還在皇城等她回家。


    她一定要活著,活著找到最後的真相,活著將所有的凶手,全都繩之以法。


    足足坐了五分鍾,她才將周身的狂躁和不斷翻湧的情緒壓下去。


    站起身,紀青靈異常警惕地環顧四周。


    確信屋子裏沒有藏著人,才開始認真打量起來。


    方才隨安澤進來的時候,她已經觀察過這間屋子了。


    她不得不承認,安澤是個自律的人,也是個合格的軍人。


    他的寢室很幹淨,也很簡單。


    除了他們吃飯的這張桌子外,就是窗前的書案和靠牆的小床。


    以及,那一整麵牆的書架。


    這不像是一個大老粗的房間,倒像是文人墨客的書齋,書卷味十足,甚至帶著淺淺的墨香。


    書案上文房四寶齊全,還擺放著一把古琴。


    紀青靈的視線掃過小床和書案,最後落在了書架上,微微有些犯愁。


    這麽多書,她要怎麽找?


    而且,她究竟要找什麽?


    書信?


    不是。


    以安澤的警惕和敏感,他一定會在收到書信看完之後,及時銷毀。


    地圖?


    不像。


    這裏雖是軍營,卻有專門的房屋議事,作為主帥的安澤,怎麽可能將行軍打仗的地圖,悄悄拿回自己的屋子裏保密?


    可是,倘若沒有問題,這個小院為何戒備森嚴?


    為何便是她,安澤前幾日都不願帶她進入?


    這裏,到底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麽辦?她要怎麽辦?


    以安澤的性子,不管她動了這屋子的哪一處地方,勢必都會被他察覺。


    所以她隻有一次機會。


    她必須好好利用這僅有的機會,一次得手,將這屋子裏隱藏的秘密徹底挖出來。


    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懸在門框之上的那麵銅鏡上,紀青靈心頭一震。


    按照風水學來說,門框上懸掛銅鏡,乃是為了鎮鬼。雖然經曆了穿越這樣的事情,但她依然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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