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肖慕飄逸出塵的背影消失,紀青靈眨巴眨巴眼睛,強硬地將淚水逼回去,這才看向阿文。


    “嗬!阿文?


    你看,我現在變得有些多愁善感呢!


    這樣一個毫無頭緒,又缺乏自信的我,是不是叫你失望了?


    其實,這是肚子裏的小家夥在作祟。


    他分走了我太多的精力,所以,我暫時顯得有點笨,也有點感性。


    我知道,你現在和我的情況一樣。


    有人蒙住了你的雙眼,關閉了你的思維,讓你看起來跟睡著了一樣。


    但我向你保證,阿文。


    這種狀態很快就會過去,你會好起來,很快,你就能醒來,重新站起來,重新回到你喜愛的舞台上去。


    等到你醒來,你教我和墨白的寶寶化妝,教他輕功好不好?


    或許,你還可以教他唱戲。


    我知道一種你們都不會的戲曲……”


    吱嘎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紀青靈的聲音戛然而止,怔怔地看向他。


    沈墨白一走進重症監護病房,便瞧見紀青靈斜倚著美人靠,雙手輕輕覆蓋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她好像正在跟阿文說話,他推門進來之前,還聽見她溫柔的聲音。


    可是此時,她隻是靜靜地瞧著他,滿眼都是淚水。


    “寶貝?你怎麽了?”


    丟掉手裏的東西,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抱起來,小心地,輕柔地,卻以無比霸道的姿勢,將她,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一起禁錮在自己懷裏。


    “你不要嚇我,寶貝?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事!”將臉埋進沈墨白的懷裏,輕輕嗅著他身上的冷香,紀青靈的聲音有點悶:“我就是,有點想你。”


    “哦!”在美人靠上坐下,把她放在腿上圈住,沈墨白鳳目一眯,笑起來:“就這麽黏我?”


    “嗯!就這麽黏你。”順手撈住他胸前的衣襟擤了擤鼻子,紀青靈呲牙道:“等孩子生下來,我就去黏他,再也不黏你!”


    “你敢!”


    咬牙切齒地在寶貝娘子肉嘟嘟的粉頸上輕咬一口,再垂眸看看自己被她弄皺弄髒的衣襟,沈墨白十分無語。


    好吧!他娶了個惡趣味十足,報複心又強的壞娘子。


    最近,像這樣的小動作,他的小女人越來越多。


    仿佛,挑戰了他的習慣,弄髒弄亂了他的衣物或者東西,會讓她很有成就感。


    沈墨白承認,自己是有點寶貝娘子說的潔癖。


    他也樂意寵她,慣著她。


    但,用他的衣裳擦鼻涕,實在是……有些讓他難以接受。


    不過,這世上,大概也隻有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壞娘子,才想得出來用這種法子轉移緊張和不安吧?


    想想待會兒冷夜和雲威看見他衣襟上的髒東西時挪愈促狹的眼神,沈墨白微微有些牙疼。


    強忍住將衣裳脫下來的衝動,沈墨白將目光投向阿文。


    “他還是那樣?”


    “還那樣!”


    “肖慕走了?”


    “嗯!我叫他走了。”


    “為什麽不讓他陪著你?”聲音很輕,但卻帶著一股子明顯的醋意:“為夫記得,你說過,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是很舒服!”伸出肥嘟嘟的手指,在沈墨白的胸口畫了幾個圈,紀青靈悶聲悶氣道:“但是,我想單獨一個人和阿文說說話。”


    “嗯?”沈墨白蹙眉,“你想和阿文說什麽?”


    身子一僵,紀青靈突然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殺了沈昊辰,墨白,殺了沈昊辰,你來當皇帝!


    咱們一起來共建一個沒有殺戮,沒有欺壓的和諧社會。”


    “青兒……”


    “我知道你不願當皇帝,知道你對權力沒有興趣。


    可是墨白,是我害了阿文。


    是我考慮不周到,是我小看了沈昊辰的本事。


    也是我……”


    “你是在怨為夫嗎?”


    “嗯?”抬頭,淚眼婆娑地看他。


    沈墨白的表情有些陰鬱,黑湛湛的眸子裏跳動著兩團黑色的火焰。


    “從頭到尾你都不同意讓阿文去冒險,是為夫和肖慕威逼利誘,才讓你答應的。


    那晚,你亦央求為夫去救阿文,也是為夫無動於衷,拖延了時間。


    你是想說,是為夫將阿文害成了這樣?”


    “不是的,不是你!”不顧大腹便便,紀青靈抓住他的胳膊拚命搖晃起來,“怎麽會是你?


    若不是你乘我熟睡前去搭救,阿文早就死了,我們可能連他的屍首都找不到。


    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不許你這樣說你自己。


    阿文的事情是個意外,我們誰也不想他變成這個樣子。”


    “那你為何還要自責煩惱?”用額頭抵住她的額,強迫她抬頭看他,沈墨白道:“青兒?這世上,沒有誰欠誰的,也沒有應該和不應該。


    發生的事情,再悲慘,再令人難過,它已經發生了,我們沒辦法改變。


    但我們可以彌補,可以亡羊補牢,可以為受到傷害的人做點什麽。


    就像,你曾經將為夫,從獸變成人那樣。


    你明白嗎?”


    紀青靈愣住。


    “為夫不想看見一個頹廢的,整日以淚洗麵的青兒。


    想想那個小村莊,想想西京人,想想這些年你做的一切,也想想我,想想我們的孩子。


    別再嚇唬為夫,不要再擺出和阿文一模一樣的姿態,讓為夫產生出你也要變成他這幅模樣的恐懼。


    振作起來,寶貝,待我們的孩子生下來之後,咱們一起去尋找真……”


    “等等!”紀青靈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你方才說什麽?”


    “為夫說,振作起來,待孩子生下來之後,咱們一起去尋找真相!”


    “不是,我是說前麵一句。”


    “前麵一句?”沈墨白皺皺眉,“別再嚇唬為夫,不要咱擺出和阿文一模一樣的姿態,讓為夫產生出你也要變成他這幅模樣的……”


    話未說完,夫妻二人同時意識到了什麽,目光唰地同時落到了阿文的身上,麵色瞬間變得比冰還要寒冷。


    模仿?


    阿文將雙手覆蓋在小腹上,為的不是保留證據,他也沒有吞食任何東西。


    他是在模仿,模仿孕婦。


    準確地說,模仿她紀青靈。


    為什麽要模仿?阿文有什麽必要模仿她懷孕的模樣?


    迷惑地看向沈墨白,紀青靈的麵上帶著明顯的疑惑。


    沈墨白看看她,再看看阿文,終於將她放下,站起身走到阿文身邊。


    彎腰,他觸摸了一下阿文的手背。


    阿文現在很幹淨,嬌美的容顏顯露出女子才有的嫵媚。


    沈墨白不得不承認,阿文確實是個陰柔到了極致的美男子。


    讓人看一眼,就會心生憐惜。


    大約錯投了男胎,除了擁有男人的本質外,在任何人的眼睛裏,阿文都是個美女。這種雌雄難辨,身材矮小玲瓏的男人,怪不得當初會被沈明軒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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