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地一聲火光驟起,紀青靈眼前一黑,已被人撲倒在地……


    似乎又陷入那種無邊的黑暗,巨大的恐懼,瀕死的壓抑,她和他相對而立,他緊緊抱著她,她拚命想推開他,卻做不到,反而被他更緊地擁抱在懷裏。


    心髒的位置冰涼一片,已然麻木,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隻餘冷,越來越冷。


    她低下頭看看,頭頂蹭過他的下巴。


    他就勢跟下來,嘴唇輕輕貼住她的額頭,像戀人般一寸寸親吻她的額頭。


    她看見鮮血從自己的胸口汩汩地冒出來,身體和他的緊緊相貼在一起,實在分辨不出來那些究竟是她的血,還是他的血。


    她微微後仰身體,想讓自己離他遠一點。


    他不讓她如願,繼續跟上來,嘴唇都沒有離開她的額頭,但他的動作還是比她慢了一點點。


    胸口乍現一點白色的寒光,卻在他跟進的動作下一閃而逝。


    她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


    她的心髒和他的心髒被牢牢地穿在了一起,就像糖葫蘆,或者烤肉串。


    竹簽是他殺人時最喜歡的那柄匕首,誘人的香甜是她的左側心髒,和他的右側心髒……


    “墨白?墨白……”紀青靈喘不上氣,拚命伸出手去抓。


    幾乎一下子就被一隻大手握住,她被環進無比熟悉的懷抱裏。


    “青兒?醒醒,你怎麽了?”


    終於睜開了眼睛,四周燈火通明,她正躺在床上,眼前是三張焦急擔心的臉。


    一張張看過去,紀青靈的視線停留在肖慕淩亂卻不顯狼狽的臉上。


    “肖慕?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清冷的眸子似乎閃了一下,肖慕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卻沒有握住她伸向他的手,“青靈,天箏長公主被焚化了……”


    蹭地一下坐起來,紀青靈的眼睛瞪得滾圓,“你說什麽?肖慕?再說一遍。”


    “天箏長公主的屍體被焚化了,就在我走到棺材前,想要給她驗屍的時候,她的屍體發生了自燃,徹底焚化了,連骨灰都沒有留下。”


    好端端的一具屍體,就算有人澆上汽油進行焚燒,也得燒好一陣子。


    哪怕火葬場的焚屍爐,也不可能燒得一點骨頭渣都不剩。


    徹底焚化?這太奇怪了。


    才一動,肖慕的手便伸了出來,卻不是為了握紀青靈的手,而是摁住她:“你想做甚?”


    “我要去看看!”


    “青靈,什麽線索都沒有留下。”鳳棲道:“火起得太突然,又燃燒得太快,把半個長生殿都燒沒了,柔兒郡主的屍體也被燒毀。


    若不是我們跑得快,隻怕也被燒死在長生殿內了。


    現場,實在沒什麽值得可看!”


    這怎麽可能?紀青靈瞠目結舌。


    半響,她才平靜地問:“火熄滅了嗎?”


    “滅了!”


    “帶我過去看看!”


    鳳棲和肖慕皺眉:“青靈……”


    才開口,就被沈墨白打斷:“讓她去,我陪她……”


    鳳棲沒有瞎說,長生殿內滿目瘡痍,宮女太監們驚恐疲憊地走來走去,到處都殘留著被焚燒的痕跡,有些地方還在冒煙。


    天箏長公主的屍體和棺材被徹底焚毀,柔兒郡主被勉強搶出來停放在院子裏,卻已燒得麵目全非,看上去就像一根沒有完全燒透的木炭。


    “查到原因沒有?為什麽會突然起火?”


    “不知道。”鳳棲答道:“當時兩具棺材擺放的距離雖然有點遠,但我們四個都在長生殿。


    沒有人出入,棺材是自燃起火。


    我想,應該是磷粉……”


    “不是磷粉!”沈墨白和肖慕同時打斷他。


    “那是什麽?”


    沈墨白搖搖頭:“我說不是磷粉是因為沒有發生爆炸,且燃燒得實在太快,現場也聞不到硝煙的味道。


    不過,肖慕當時靠得最近,他應該看清楚了。”


    看都沒看沈墨白,肖慕道:“當時起火太急,我看得並不仔細,但那一瞬間,我確實看清楚了屍體。


    屍體的確是自燃,沒有發生爆炸。


    但那火勢很有趣,讓人覺得非常奇怪。”


    “嗯?怎麽個有趣、奇怪法?”


    肖慕搖搖頭,“怎麽說呢,我覺得,那些火,像是從天箏長公主的身體裏麵燒出來的。”


    “什麽意思?”紀青靈覺得莫名其妙:“什麽叫從身體裏麵燒出來的?”


    “我說不清楚。”肖慕看看她,“當時,我隻瞧見天箏長公主的七竅都在……”


    他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更合適。


    紀青靈的心猛地一跳,便聽肖慕道:“噴火,或者是流火。


    對,就是流火,就像流水一樣。


    那些火,似乎原本就燃燒在她體內,如同七竅流血,往外流。”


    紀青靈、沈墨白和鳳棲麵色一變,同聲道:“蟲蠱?”


    “也許吧!”肖慕愣了一下,垂眸,緩緩道:“如果她真的是個甕,那麽青靈?我覺得這個骨甕升級了!”


    紀青靈眼睛一亮,脫口道:“怎麽說?”


    肖慕靜靜地凝視了她兩分鍾,卻搖了搖頭,沒說話。


    四個人站在喧鬧的狼藉中沉思,如同站在深淵中的墳場。


    許久,紀青靈才道:“皇上讓我們來驗屍,還沒驗出所以然,天箏長公主就燒沒了,咱們要如何跟皇上解釋?”


    真特麽憋屈,紀青靈在心中小聲咒罵。


    謀劃已久勢在必得的事情,突然之間一場空。


    這讓他們原本主動的局麵變得無比被動,接下來,他們要怎麽辦?


    三個男人麵色都不大好看,卻都沒有出聲。


    紀青靈不滿地皺皺眉,又伸手扯了扯沈墨白的袖子。


    沈墨白尚未應答,鳳棲卻道:“今晚是不可能出宮了,我們先去偏殿休息一下,再想對策吧!”


    許是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沈墨白有點黏她,她亦感到十分疲憊。


    所以,沈墨白如抱孩子般將她抱起來放在腿上時,紀青靈沒有反抗。


    才吸了一口氣,感受他身上的冷香帶來的安寧,便聽沈墨白道:“肖慕?我將你帶出麒麟山之後,你與天箏長公主一共見過幾次麵?”


    肖慕看看他,似乎對沈墨白問出這樣的問題有些奇怪。


    但他還是平靜地答道:“沒見過,今日才第一次見。”


    “這麽說,你其實根本就沒仔細看過,不知道當日和你一起出來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天箏長公主,對嗎?”


    女人?天箏長公主?沈墨白想說什麽?


    紀青靈微微一怔。


    卻聽肖慕輕輕笑了一聲,“不是假的,不是兩個人,她就是天箏長公主!”


    原來沈墨白想說的是這個,紀青靈輕歎。沈墨白就是沈墨白,什麽時候都能抓住事情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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