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審完了,犯人也處置了,再留下來也沒有意義了。


    但不管是喜祿公公還是藍統,誰都不想這種時候把紀青靈送進宮裏去。


    今日乾清宮發生的事情他們知道的不詳細,尤其是皇上和紀五小姐關上殿門之後的事情,皇上捂得密不透風,但皇上的心思他們多少都能猜得到。


    藍統倒還罷了,喜祿卻是無論如何都不願紀青靈入宮的。


    就算紀青靈不是這樣一個靈動聰慧的女子,隻看盈娘的份上,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瞧著皇上害了這孩子。


    他到底是宮裏出來的老人,做事謹慎,滴水不漏。


    狀似不經意地看看天,喜祿公公為難道:“五小姐?老太太的案子雖有了眉目,但夜深了,此時回宮多有不便。


    加之弘少爺至今尚未醒來,老奴差事辦得不得力,恐回宮後被皇上責難。


    您看,能否在紀府叨擾一晚?”


    喜祿公公此言一出,藍統趕緊接嘴道:“沒錯,沒錯,夜深了,弘少爺的安危要緊。


    我們禦林軍必須確保弘少爺安全,才好回宮給皇上複命。


    今晚,末將便帶領禦林軍在北院值守吧!”


    嘿!夜深了?剛掌燈就夜深了,這深得可真有涵義。


    而讓禦林軍在北院值守,嗯!她紀青靈當真好大的麵子,簡直比太後還牛叉。


    不過,這個提議紀青靈當真喜歡。


    她原本出了宮就沒打算再回去,趕緊就驢下坡道:“如此,委屈喜祿公公了,也有勞藍將軍和諸位禦林軍大哥,待此事過去,紀青靈備薄酒向各位謝恩。”


    仵作雖有很多問題想與紀青靈切磋,但他實在不便久留。


    才要開口,卻聽喜祿公公道:“仵作大人?紀老太太的遺體驗屍未畢。


    今日已晚了,還要大人明日驗清楚了,才好回宮稟明皇上。


    大人辛苦了!”


    仵作是常年混跡深宮之人,豈會聽不懂喜祿公公的意思?


    橫豎有喜祿公公和藍統頭領頂著,他便做個順水人情又如何?


    當下,痛痛快快地點頭答應了。


    喜祿公公等人的住宿問題不是紀青靈能操心的,她隻管帶著如風回到北院便是。


    藍統也不是說著玩兒的,禦林軍非常盡忠盡責地將北院圍了個水泄不通,便是有人想要蓄意加害,也進不來。


    紫煙、紫雲和凝香已準備好了熱水,紀青靈沐浴更衣完,連茶都顧不上喝一口,便急急忙忙來到紀弘的房間。


    弘哥兒睡得正香,小臉兒紅撲撲的,額頭上布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怎麽樣?”紀青靈問。


    “如小姐所料,確實是一種罕見的慢性毒藥,含量極低,微不可查。”紫煙將一塊溫熱的濕帕子遞給她:“不過,我們按照小姐的吩咐,給弘哥兒服用了雪玉蠍子。


    之前弘哥兒醒過來一次,將肚腹內鬱積的宿便排出,現下已無大礙了。”


    “嗯!”紀青靈點頭,邊細致溫柔地給弘哥兒擦拭額頭,邊替他把脈。


    她的時間有限,弘哥兒又太小,她沒那麽時間去研究弘哥兒中了哪種毒。


    索性直接用最好的解毒藥,一次性把弘哥兒的身體調理好。


    雪玉蠍子乃是雲城的奇珍良藥,千金難求,便是當初的沈墨白都能從鬼門關裏拖回來,更何況是弘哥兒?


    脈象顯示,弘哥兒有點氣虛,其他都安好。


    紀青靈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凝香:“凝香?謝謝你!”


    凝香局促地瞧著她,粉臉憋得通紅,半響才道:“小姐!夏雨怎麽沒有同你一起回來?”


    紀青靈麵色微沉,默了默,才道:“我此番離開皇城外出避難,途中數次遇到危險,夏雨為了救我,被歹人害死了。”


    凝香一不小心便問到了小姐的痛處,心下有些不安。


    紀青靈卻道“我已命人好生安葬她,以後,每年都會給她多燒些紙錢的。”


    凝香臉色依舊蒼白,眸中卻帶著羨慕:“身為婢子,能替主子受死,那是夏雨的福氣。”


    知道她又想到了短命媽,紀青靈岔開話題:“替主子受死固然是做奴才的本分,但如能活著照顧好主子,急主子所急,想主子所想,那更是在替主子分憂解難。”


    麵對什麽樣的人,就要說什麽樣的話。


    凝香和夏雨不同,凝香腦子裏的尊卑有別根深蒂固。


    跟她說教是白費力氣,與其去改造她的思想,還不如讓她做些實事,她才能更好地活著。


    果然,凝香眼睛一亮,鄭重道:“奴婢省得,小小姐盡管放心,隻要凝香活著,就絕不會讓弘哥兒受到半點委屈。”


    “我信你!”將紫煙和紫雲叫到跟前:“紫煙和紫雲與你和夏雨一樣,對我忠心耿耿,情同姐妹。


    她二人出自公主府,武功高強,應付深宅大院的那些齷齪事最是拿手。


    我將她二人留在紀府,幫襯你一起照顧弘哥兒。


    弘哥兒,就拜托你們了。”


    說罷,衝三人盈盈一拜。


    不給她們再說話的機會,紀青靈揮揮手:“你們都去睡吧,今晚,我親自守著弘哥兒。”


    凝香三人不敢忤逆,應了聲,默默退下。


    ……


    黎明前,智親王府南院。


    雲威最後一次巡查完各哨點,正往特護病房走,突聽身後有人輕喚:“雲威?來!”


    這聲音煞是熟悉,卻還帶著糯糯軟軟的些許撒嬌。


    瞬間便讓他想起了當日與她同入井底辦案,他英雄救美,她騎坐在他身上的情形。


    對於雲威來說,這一生,最幸福最美麗的時刻,莫過那日了。


    雖短暫,卻刻骨銘心,令他終生難忘。


    可是,眼下她是主,他是仆。


    他自有分寸,絕不會逾越半步。


    頭都不回地彎腰行禮,雲威恭敬道:“小姐?您回來了?末將這就去通知肖慕先……”


    後麵的話再也說不出來,因為,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已撫在了他的後背上。


    且,這隻手不怎麽安分,在他背上撫摸遊走,竟直直往他後脖頸上摸去。


    轟!雲威的腦子登時亂了。


    小姐?她這是要?


    “雲威?我,需要你!”


    這本是小姐以前對他說過的話,可是,不知為何,今日落在雲威的耳朵裏,卻無比愛昧,就好像小姐對智親王說的那些情話一般,瞬間讓他全身的血液都湧進了腦子裏。


    感情終於衝破理智,雲威一把抓住脖子上的小手,吻下去。


    嘴唇才貼上她的手背,卻心頭一驚。


    腦子裏猛地浮上一個念頭,小姐的手怎麽這麽大,這麽硬?跟男人的手一樣?


    倐地回頭,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因為,與他正對著的,是兩隻邪惡的,如同浩瀚宇宙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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