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並不刨根問底,兀自站起身脫掉外衣隨手化成粉末,將她拉起來摟入懷中道:“青兒雖說得有理。


    然,這死法太過匪夷所思。


    而且,此人身份尚未查清,一切都還隻是未知。


    故,沒有更充足的證據之前,我們不要輕易下結論。”


    “我知道!”點點頭,環住他的腰,紀青靈輕聲道:“我隻是,有點擔心!”


    沒錯,她擔心。


    她可以不在乎這種危言聳聽的死法,可以不在乎自己身處險境,但是,她不能不在乎沈墨白。但凡涉及到他的生命,她就會變得多疑又敏感,整日忐忑不安。


    隻要沈墨白的蟲蠱一天不解,這種不安就會伴隨她一天,讓她的堅持變得愈發艱難。


    “青兒?”掬起她的下巴,沈墨白在她唇上輕啄一口。他的表情異常認真:“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但我不相信結果。你懂嗎?”


    身子一震,紀青靈笑起來:“懂了!一切有你!”


    他是如此了解她,所以,不僅僅是她發現了那些雷同,他亦發現了。隻是,她糾結在擔心和恐懼中,他卻絲毫沒將其放在心上。


    因為他是沈墨白啊!他早已不再是十五年前那個不能自保,任人宰割的孩子,他是強大到逆天的智親王。


    不管始因如何,重要的乃是結果。因此,他們千裏迢迢跑來西京。因此,就算這是宿命,他也會強行改之。


    “嗬!”沈墨白也笑了,再次俯下頭在她唇上重重一吻,他才道:“現在,告訴為夫,你為何覺得此人一定是被蟲子吸食腦髓和血液而死的?”


    “嗯!”伸手一指屍體,紀青靈道:“因為他頭頂上的這個洞。


    不管是什麽樣的手法,想要在人的頭頂上開這樣一個洞都不容易。


    因為顱骨十分堅硬,唯一的縫隙乃是枕緣,你看,這個洞便是以枕緣為中心形成的,微微呈現出放射性的喇叭狀。


    死者的頭發裏幾乎沒有碎骨,亦沒有濺出來的血液或腦漿。


    就算是人為的,難不成凶手將人殺死後,還仔細將死者的頭發洗幹淨了?


    所以,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巨蟲。


    因為它太大了,故,它的口器不像是紮進死者腦子裏,而像是釘進去的,就像我們用錘子將木楔子敲進家具中一樣。”


    見沈墨白聽得認真,紀青靈又道:“你看墨白,普通的昆蟲,口器都包括一個上唇,一對大顎,一對小顎和一個舌一個下唇。


    而這隻巨蟲的口器是刺吸式的,就像蚊子,口器很長,形成了一個針管,專門用來吸食植物或者動物的體液。


    這種蟲子也和蚊子這類的昆蟲一樣,有著長長的口器,隻是,它的口器比蚊蟲要大出無數倍。


    所以除了這個洞,我們才看不見其他創麵。”


    “還有嗎?”


    “沒了!”


    “那走吧!”將紀青靈打橫抱起,沈墨白道:“我們先回去,指不定肖慕和雲騰已經找到青兒想要的答案了。”


    ……


    迎客來客棧門口依然人聲鼎沸,足見老百姓對八卦的好奇心遠遠大於恐懼心理。


    沈墨白和紀青靈才出現,肖慕便不動聲色地靠了上來:“你們且跟我來,雲騰有發現。”


    原本以為肖慕會帶他們去案發現場,不料,肖慕卻引著他們來到了後院一間類似於柴房的屋子。


    卓雲騰正在屋內,見他三人相伴而來,也不說話,隻豎起食指在唇邊示意不要出聲,衝紀青靈和沈墨白遞了個眼色,便自覺守在門口把風。


    紀青靈三人互遞一個眼神,異常默契地屏住氣息,將耳朵貼在卓雲騰方才站立的牆壁處仔細聆聽。果然,隔壁傳來隱約的說話聲。


    “混賬!讓你們看個人都看不住!”


    “殿下?小的也沒想到,此人,此人便是絕手藥王……”


    “還敢狡辯?倘若不是絕手藥王,何人能住上你這迎客來客棧的天字一號上房?本王好容易將他請來,現下人卻死在你的客棧裏,且是那等死狀,你還有何話好說?來人,將他拖下去亂棍打死!”


    “殿下息怒,您此時就算殺了掌櫃也沒用,還是聽他把話說完吧?”


    “他還有什麽好說的?”


    “殿下,殿下,小的有話說,小的覺得,那人不像絕手藥王。”


    “嗯?怎麽說?”


    “我西京國何人不知絕手藥王乃是一名百餘歲的智者,可是,那人身形僅有五尺半,雖瞧不見容貌,但他的聲音聽起來卻尚未及冠。想那絕手藥王不是常人,豈會是個黃口小兒?殿下您要明鑒啊!”


    紀青靈和沈墨白不由交換了一下眼神,絕手藥王?一聽就是個妖人。梁王弄這樣一個人物來宛京,想要做甚?


    掌櫃說絕手藥王乃是個一百餘歲的老人,可死者的骨齡不過十幾歲,他絕不是什麽絕手藥王。那麽,真正的絕手藥王跑到哪裏去了?


    且聽梁王又道:“黃口小兒又如何?那絕手藥王醫術卓絕,除了忘憂老人,這世上難有對手。既是舉世神醫,豈能不通返老還童之術?”


    返老還童?難不成梁王弄來個絕手藥王,為的就是返老還童?果真癡人說夢,異想天開。


    見梁王不信,掌櫃咬咬牙,又道:“殿下,小的雖不知絕手藥王是何時被何人所害,但他要小的去取雄黃,前後不過一刻……”


    “等等?你說甚?他讓你去取雄黃?”


    “是!”


    “他要雄黃做甚?”


    “小的不知,小的給他送茶,他連麵兒都不曾露,隻將門開了條縫露出一隻眼睛,就說要雄黃。”


    “大膽奴才,居然信口雌黃糊弄本王,那絕手藥王素喜用毒蟲練功,毒蟲最是懼怕雄黃,他會讓你去找雄黃?你當本王如此好騙?”  “殿下!小的當真沒有說謊,他確實要小的去找雄黃。這天都要黑了,哪裏還能買到雄黃?小的無奈,隻得到隔壁絲綢坊裏去討了一些來。送上樓時,莫名聽見天字一號上房傳來嚇人的誦經聲,險些栽


    下樓去。不過耽擱了這一小會兒工夫,那絕手藥王便被人害了呀……”


    言至於此,已經沒有再聽的必要了。沈墨白雖武功卓絕,她和肖慕卻不會武功,四人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柴房。


    尋了個無人的僻靜處,紀青靈和肖慕分別將各自的發現敘述一遍。


    紀青靈道:“倘若我沒猜錯的話,那日,沈明軒在茗雅茶館約見的,大概就是梁王。而王強迷暈的那名探子,隻怕也是梁王派來的。”


    “不止是梁王,這個絕手藥王也有問題!”四人同聲。  說完,相互看看,麵色愈發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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