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傷勢,便是他們都知道沈墨白傷得有多麽重。可是此時,這個該死的色膽包天的家夥卻不顧自己的傷,居然在調細青靈?


    肖慕倒還罷了,他早已見慣了沈墨白高調宣揚愛情的方式,隻是苦笑一陣,便默默閉上了眼睛。


    可卓雲騰卻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將這塊遮羞的簾子扯掉,一掌劈死沈墨白。當然,這是在沈墨白快死的情況下。


    卓雲騰覺得沈墨白這個混蛋是專門針對他的,因為他咬了青靈的腰,沈墨白便要洗掉他的痕跡印上自己的烙印,因為他和青靈說話了,沈墨白便要和青靈說得更多。


    這個該死的混蛋,他怎地如此自私霸道?


    好吧!卓雲騰承認沈墨白比他占優勢,因為青靈愛他。若在以前,卓雲騰也不敢多生出非分之想,問題是現在青靈對他的態度變了,她對他越來越溫柔,這讓卓雲騰如何不動心?且青靈現下已不再是沈墨白的王妃,他們便有著同等追求青靈的權利,憑什麽該


    他沈墨白一人獨霸著青靈?


    卓雲騰不是盛軒王朝人,不會迂腐隱忍得如同肖慕那樣,他要大膽地向沈墨白挑戰。


    這般想著,竟是一分一秒都等不及,唰地一下,卓雲騰扯掉了狼皮簾子:“沈墨白,我要……”


    話未說完,他先愣住了。


    不知何時,沈墨白已放開了青靈,此時青靈正專心致誌地用匕首剔除他腹部的腐肉,而某妖非但沒表現出痛苦,還極愜意地微閉著眼睛,仿佛青靈用匕首切割他的肉乃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饒是卓雲騰自詡硬朗過人,也不由地被沈墨白這份氣度折服了。


    這個男人,當真是妖孽。


    “雲騰?你?”


    紀青靈抬頭看他,麵上雖還帶著未褪盡的紅暈,神色卻極其認真。很顯然,她已進入了工作狀態。


    “我?我……”


    “何事?”


    沈墨白睜開眼睛,黑玉般的瞳仁透著冷清。


    “咳咳,沒事,沒事,咳咳……”


    掩飾性地輕咳兩聲,卓雲騰伸手去夠被他扔在地上的簾子。他本就是趴著的,簾子夠上了卻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掛上去,隻好可憐巴巴地瞧著紀青靈。


    “沒事你手那麽賤做甚?”沈墨白不悅道:“將簾子扯掉,你是想偷窺本王,還是嫌青兒累不死?”


    “咳咳……”這回卓雲騰是真被口水嗆到了。


    有些人就是這麽橫,連罵人都罵得與眾不同。


    他堂堂羌榮太子會去偷窺他?沈墨白以為他是月中嫦娥麽?


    不過,看著他光溜溜地被青靈觸碰當真不舒服,卓雲騰艱難地將頭轉了一麵,直接留給沈墨白一個後腦勺。


    紀青靈說盡好話才讓沈墨白同意閉上眼睛不看她,才好容易進入工作狀態就被卓雲騰打破。眼下,便是卓雲騰自覺轉頭不看他們,她也覺得有點別扭。


    但沈墨白的傷勢嚴重,她不能為了掛一塊簾子耽誤給他療傷,直接繞到這一麵背對著卓雲騰,她才彎身在沈墨白額頭上親了親,柔聲道:“我把這處傷口縫合好再去掛簾子,好嗎?”


    “好!”沈墨白很溫順地答。


    還沒等紀青靈的唇移開,又用手指輕點一下自己的嘴唇:“再親一下這裏?”


    “嗯!”沒有絲毫猶豫,又在他唇上輕輕一啄,紀青靈才繼續專心手術。


    她知道他很痛,倘若卓雲騰和肖慕的傷會讓她心疼的話,沈墨白的傷便會讓她停止呼吸。


    他傷得實在太重了,在紀青靈的眼睛裏,沈墨白的四肢基本上就廢了。可他不但將多處斷裂的骨頭硬生生地掰直接上,還用這雙殘破手臂硬生生將她從黃金柱的死亡陰影中解救了出來。


    皮外傷根本沒辦法統計,要命的是他的內傷。


    若不是之前吞服了大量的止血單和固本丹,估計這會兒他早就死了。


    外傷可以用手術治療,可是內傷,該怎麽辦?這裏是大沙漠,除了慢慢養她還能想出更好的辦法嗎?


    這個男人仿佛沒有痛覺,便是傷成這樣,他也沒有皺一下眉頭,依然談笑風生,依然邪肆地調細她。


    可人體的肌肉和神經不會騙人,疼痛會導致肌肉痙攣,皮膚緊繃,汗液滲出。他可知,他越是這般淡定從容,越是這般邪肆張揚,越是不想她心疼擔心,她便越心疼擔心?


    他的每一個微表情都被她瞧進了眼裏,他又滲出了一滴汗,他的唇角又微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她都會想都不想就獻上一吻。


    這樣的激勵製很管用,每一次親吻,都可以讓沈墨白迷離片刻,引發他的痛閾降低。但相對於他的傷勢,這樣的親吻很明顯是杯水車薪。不斷地切開皮肉,清創,接骨,縫合,手術持續了兩個小時之後,沈墨白終於淺淺地打了個哈欠,道:“青兒?你且先忙,為夫先睡一會兒,等你忙完正經事,咱們再做不正經的事……”話音未落,他已暈了


    過去。


    紀青靈的眼淚再也抑製不住飆了出來:“墨白?你不要死,我一定可以救活你的,你相信我,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麽辦……”


    紀青靈已經無法呼吸,亦不能思考了,但她的手指卻繼續操作著,一絲不苟,嘴裏亦不停地碎碎念著。就好像隻要同他說話,他就依然會邪肆地調細她一般。


    是她太大意了,她怎麽就忘記了他不但是沈墨白,他還是風少啊!


    這個男人,熱烈的時候像一團火,冷清的時候似一塊冰,所以他最擅長的,就是偽裝。


    她為什麽就沒發現他那沉穩有力的脈搏,乃是他想讓她感受到的脈搏?


    她為什麽如此篤信他沒有事,如此篤信他的頑強和不可戰勝?


    她的夫君是英雄,是不折不扣的傳說,可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現在快要死了,那麽多血在往外湧,她該怎麽辦?


    肖慕和卓雲騰都望過來,嘴唇同時蠕動了兩下,卻沒有出聲。


    高調拽屁又冷清的沈墨白實在不討人喜歡,但看著這樣的青靈,他們不希望他死。他們很想幫忙,卻都明白,此時靜靜躺著不添亂才是最好的幫忙。


    “騰!”氈房的門被撞開,一隻牧羊犬卷著風跑進來,嘴裏竟叼著一個包裹。


    愣了一下,紀青靈才意識到這是老人送來的,趕緊打開。果然,一股濃鬱的腥臭瞬間充斥鼻端。


    紀青靈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包袱裏居然是三枚新鮮的熊膽和三隻晶瑩剔透渾身雪白的蠍子。


    沙漠熊膽和雪玉蠍子?傳說中具有生死人骨肉功效的沙漠神藥。她的英雄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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