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也不管紀明靈是什麽表情,悠閑自得地轉身繼續包好糕點果品,連禮都不行,紀青靈抬腳便走。


    紀青靈已走出兩步,紀明靈才突然想起自己的來意,驚呼道:“五妹妹你不能走!”


    “大姐姐還有賜教?”


    “皇,皇上要見你!”


    嗬嗬!還是來了,裝成這樣都不行。果然,她不具備裝傻充愣的潛質,看來風少那種德性不是人人都學得會的。


    “那就去見吧!”也不多說,大大咧咧地跟了紀明靈便走。


    繞過熱鬧的四季園,前麵竟出現了一片靜悄悄的梅林,遠遠便看見光禿禿的梅樹間站著一個高大的明黃色身影。


    盛夏的梅林不但沒有花朵,連片葉子都沒有,紀青靈實在不知道皇帝老兒在看什麽。


    走了兩步,目光斜掃。不錯,很有眼色,所有人都不見了,就像突然陷進地底下去了一般。


    待走到距離沈昊宸尚有五步遠處,紀青靈不卑不亢地盈盈一拜:“民女參見皇上!”


    “你將我盛軒王朝最優秀的男兒都納入囊中,怎地見到朕連禮都不會行?”


    這皇帝老兒後腦勺上長了眼睛麽?連這都看得到?紀青靈這個禮行得的確不標準。


    倒並非她傲嬌矯情,實在是肉毒杆菌太厲害,她的腰背上起了很多風疹塊,肌肉變得僵硬,行禮怎麽可能動作到位?再說又沒人專門教過她?話說,皇帝老兒的話可夠毒的,說得她跟青樓窯姐兒似的。鳳棲和肖慕倒算得上盛軒王朝最優秀的男兒,那沈明軒是個什麽東西,也配和他們相提並論?果然一窩狐狸不嫌騷,老子看兒子怎麽看怎麽順眼


    。


    “嗬!”紀青靈輕笑:“難道皇上讓大姐姐喚我來,就是想看民女練習行禮?”


    刷地轉過身,鷹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在她的臉上。半響,突然伸手,竟將紀青靈臉上的麵紗揭掉了。饒是見多識廣,沈昊宸乍然瞧見這麽一張比豬頭還要嚇人的臉也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皇上最好站遠點,這種疹子會傳染!”紀青靈倒是毫無半點驚慌,仍笑意盎然,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所有的情緒皆斂去不露半點。


    和聰明人對峙不用裝傻充愣,裝也沒用。若不是親眼看到了鳳棲、肖慕和沈明軒上前與她搭訕,沈昊宸也不會突然冒出“將我盛軒王朝最優秀的男兒都納入囊中”的話來。


    身為皇帝,怎會無緣無故對著個素未謀麵的陌生女子說出這麽缺德的話來?


    所以,這個危險的老男人針對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短命媽白盈盈。如此,她越不像白盈盈,殺身之禍就會離她越遠。


    “你最好永遠保持住這樣一張臉!”將手中麵紗扔在地上,沈昊宸跨前一步:“最好永遠都不要讓朕瞧清楚你的模樣!”“皇上說笑了!”豬頭臉上依然看不出表情,紀青靈的聲音卻平穩帶笑:“民女不過患了罕見的傳染病,肖慕先生說了,隻要細心調養,最多半年就可恢複。民女怎能永遠頂著這幅模樣出門?那豈不是丟我積


    善堂的顏麵嗎?”


    她說的是積善堂,並非紀府。


    “好!”再跨前一步,沈昊宸低聲道:“那朕就等你半年!”


    嗯?這話神馬意思?可是不瞧清楚她的模樣就不死心嗎?瞧清楚又能怎樣?難不成到時候再搶進宮據為己有?噢!別告訴她沈昊宸是楊過,沒人會相信。


    抬頭,用那雙隻剩下一條縫的眼睛直視沈昊宸的眼睛,紀青靈笑道:“隻可惜民女不日就要嫁入智親王府,皇上隻怕等不到了!”


    從古到今,內命婦都隻能後宮妃嬪召見,皇帝一般不會繞過諸位大臣召見她們。


    這雖然沒有明確的法律條文規定,但卻成為一種習慣。倘若哪代皇帝擅自召見大臣的妻女,一定是存有不軌之心。


    沈昊宸是一個將麵子和社稷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的皇帝,他豈會為了一個小小的紀府庶女違反祖宗傳下來的禮製?


    別說紀青靈,便是當年的短命媽,隻怕也沒這個殊榮。


    果然,沈昊宸雙眸噴火:“朕既能賜婚,便也可廢除這樁婚約!”


    “那是!”無所謂地聳聳肩,紀青靈道:“您是天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連俊王爺的婚約都能廢,更何況是智親王的!”


    沈昊宸一怔,好厲害的一張嘴。


    一個多月前,軒兒的那樁婚事鬧得沸沸揚揚,皇家顏麵盡丟,若不是鳳棲等一幹重臣阻撓,便是綁,他也必要將軒兒和紀青靈綁成夫妻。


    將紀青靈賜婚給智親王,也算是間接挽回皇室顏麵,所以他才會同意天箏長公主的保媒。如今聖旨已下,若沈墨白的婚約再廢,他這個皇帝的威信要從何談起?


    當然,對於沈昊宸來說,這些都可以忽略,真正讓他忌憚的乃是智親王府在朝堂上的影響力。


    當年沈擎蒼雖因謀反被誅,但舊部還在,尤其是沈擎蒼親手創建的虎賁軍,至今仍掌握在智親王府手中,成為沈昊宸的心腹大患。


    沈墨白雖是個百事不問足不出戶的傻子親王,但卻受到祖宗蔭庇,多年來始終讓沈昊宸找不到借口除之。如今,他若出爾反爾再廢除這樁婚約,朝堂上必將掀起軒然大波。


    思忖片刻,沈昊宸麵上慍怒突然隱去,卻露出一個詭譎的笑容:“你以為智親王一定會娶你嗎?”


    紀青靈愣怔一下,皇帝就是皇帝,比誰都要狡猾。


    其實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那個智親王她沒見過,到底是不是像外界傳聞的那麽傻誰也不知道,所以她才會將賭注押在天箏長公主身上。


    長公主雖與她是一條船上的,但能不能做得了智親王的主,紀青靈還真不敢保證。


    便是這一閃而逝的愣怔,已被沈昊宸捕捉到。


    不知道為何,這個人頭豬臉的紀五小姐給沈昊宸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雖然醜得找不到一丁點那日公審時紀弘的影子,卻給他莫名的熟悉感。


    沈昊宸幾乎能斷定,此女就是當日的紀弘。


    所以,他的情報係統沒有出問題,紀五小姐紀青靈,就是和盈娘一模一樣的絕世美女。


    盈娘?當年朕失去你,今日,用你女兒彌補可好?


    嗬!他就不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娃能逃得出他一國之君的手掌心。


    再逼前一步:“你且想清楚……”話音未落,便傳來太監尖利的嗓音:“智親王沈墨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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