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前腳剛把初晴送走,後腳初雲就麵色蒼白的進來了,“娘娘,陛下來了。”


    樓盡歡放下茶盞,略略抬眸,正對著門口,小皇帝大步而來,麵色緊繃,明黃龍袍在陽光下越發耀目,甚至有些刺眼了。


    少年帝王,不過八歲,尋常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還在玩泥巴,可他卻已經工於心計,該說是幸還是不幸?


    “見過陛下。”


    宮人們紛紛跪下來給他行禮,樓盡歡卻隻是坐在那兒看著他。


    小皇帝唇抿的更緊了些。


    他一抬手,宮人們立刻會意退下,殿內便隻剩他們“母子”二人。


    “陛下怎麽來了,生辰宴結束了?”


    樓盡歡語氣平靜,可小皇帝卻更慌,他上前一步走到樓盡歡麵前,仰頭看著她,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母後是不是在和兒子置氣?”


    “嗬——”樓盡歡輕笑一聲:“陛下這說的是哪裏話?哀家為何要和你置氣?”


    小皇帝眼神失落難過:“因為朕沒有第一時間護著母後,讓那些大臣那麽欺辱你。”


    樓盡歡垂眸看著自己保養極好的指甲,“陛下年幼,大臣自然不會把你放在眼裏。”


    小皇帝驀地攥緊了拳:“那母後呢?”


    樓盡歡視線一凝,緩緩抬眼看過來,那雙清透的眸子仿佛能一直看到他心裏去,小皇帝不由得緊張起來。


    “哀家從來沒有小瞧過你,真龍天子又豈是池中物?”


    樓盡歡紅唇微勾,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小皇帝的頭:“但,龍不止一條,陛下,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


    ……


    小皇帝離開的時候神情極為恍惚,下台階的時候沒注意,腳一滑,踉蹌一下差點滾下去。


    嚇得他身邊的大太監陸白魂都快沒了,趕緊抓住他:“哎呦陛下您可千萬要小心!”


    小皇帝反手攥住他的手腕,苦笑喃喃道:“母後她終究還是和朕離了心。”


    陸白臉色大變,“陛下,這不是說話的地兒啊!”


    小皇帝也就脆弱那一下,陸白一提醒他立刻收斂了神色,鬆開手背在身後大步往禦書房的方向,“去,叫丞相來見朕!”


    “是。”


    ……


    是夜,一架木板車停在了攝政王府角門,守門人聽到了一陣響亮的拍門聲,打開門一看,沒有人,隻有車。


    他連忙打開車上的蓋布,對上了一雙惶恐的眼,守門人大驚,拔腿就去找人。


    一刻鍾後,燕如卿的心腹莫上雙過來,掀開蓋布一看,當即一怔:“這不是太後身邊的人嗎?”


    “唔唔唔唔!”初晴眼睛一亮,在木板車上掙紮了起來,眼含熱淚,可她的嘴被塞了布又用繩子纏住,根本說不出話。


    “大人,此人要怎麽處置?既然是太後娘娘身邊的,忽然送到我們這兒,不會有什麽陰謀吧?”守門人緊張的問。


    莫上雙搖搖頭,沉吟片刻後左右看看,沒看到人便對後麵跟上來的侍衛道:“把人抬到前廳去。”


    “是。”


    侍衛們立刻把木板車推進去,守門人大門一關,無人知道發生了什麽。


    莫上雙半路拐去書房。


    ……


    燕如卿負手而立,站於書案後,盯著牆上的大夏地圖出神,燭火把他高大的身軀不斷拉長,在地上投下一道落寞的影子。


    這張地圖有些年頭了,紙張泛黃,上麵還有不少標記,一般人看不懂,但燕如卿懂,每一個標記都代表著一場戰役,是他親手打下來的。


    可他已經兩年沒上過戰場了。


    燕如卿眸色深沉。


    “咚咚咚——”


    他眸光一凜,“誰?”


    “王爺,是屬下。”


    燕如卿轉身去給他開門,神色漠然:“何事?”


    莫上雙就把守門人的事說了,“現在初晴被抬去了前廳,王爺你看要怎麽處置?”


    “初晴?”


    燕如卿詫異的揚了下眉,很快反應過來,了然一笑,“這是太後娘娘送的大禮,本王當然得親自去看看。”


    莫上雙:“啊?”


    這叫什麽大禮?


    ……


    初晴本以為自己到了攝政王府會得救,沒想到這些人雖然把她推進來了,卻僅此而已,壓根沒給她鬆綁,甚至就把她扔在木板車上,看都沒看一眼。


    她心裏鬱悶又怨憤,惴惴不安的等著。


    很快,腳步聲由遠及近,她眼睛再次亮了起來,掙紮著發出一點動靜,“唔唔唔!”


    救救我!


    來人腳步一頓,隨即有低低的笑聲響起,“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聽到這個聲音,初晴激動的眼圈都紅了,“唔唔唔唔!”


    王爺,王爺!


    倏地一陣涼風襲來,她身上的白布被掀開,那人的身形也越發清晰,


    高大挺拔,冷漠而俊美。


    初晴的心不爭氣的跳了起來,她含情脈脈的看著燕如卿,可燕如卿隻是瞥了她一眼就轉過身,“給她鬆綁。”


    被放開後,初晴趴在木板車上衝燕如卿伸出了手,“王爺,救救奴婢!太後娘娘想讓奴婢死啊!”


    燕如卿坐在圈椅裏,垂眸看著她,那雙琥珀色的瞳孔在夜色下深沉如淵。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救你?”


    初晴愣了下,“王爺……奴婢是為了王爺才背叛太後娘娘的啊!”


    莫上雙瞬間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燕如卿。


    燕如卿眸子一眯,忽然指向初晴道:“她身下的東西,拿出來。”


    “是。”


    侍衛上前從初晴的胳膊下撕下一封信遞給燕如卿。


    初晴惶恐的看著那封信,她之前怎麽沒發現?誰的信?太後嗎?


    燕如卿接過信細細檢查了一遍,沒有開封的痕跡,他撕開一看,裏麵就一張紙,一句話:“她說事成可以做你側妃,我就把人給你送來了,不謝。”


    “嗬——”燕如卿忽的笑了起來。


    莫上雙好奇的湊過去想看看,燕如卿一把扣住了紙條,抬眸淡聲道:“把她送去詔獄,讓人好好審審,再把中午關進去的那個提出來,洗刷幹淨,明兒讓人給太後送去。”


    說完他起身便往外走,瞧那方向像是要出府,莫上雙疑惑:“王爺你去哪兒?”


    燕如卿頭也不回道:“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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