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恒明誌說他們馬上就又要出遠門了,楊嬸臉上不由得浮現起失望的神色,但她沒有說出什麽阻攔的話,隻是一一給他們三個夾菜:“來,我記得蓁蓁小時候最喜歡吃我燒的魚了,阿生也喜歡吃這個是不是。還有這個竹筍,是阿誌最喜歡吃的。”楊嬸絮絮叨叨著。


    秦蓁看著碗裏鮮嫩的魚肉,手頓了頓,但很快揚起笑容:“楊嬸做的魚最好吃了,我以後要吃一輩子楊嬸做的魚。”


    “小孩子說什麽一輩子不一輩子的話。”楊嬸從來不會想著秦蓁是修仙者,而她自己是凡人。在她的眼裏,秦蓁永遠就是那個被她抱在懷裏哄著入睡的孩子。


    “那我要跟楊嬸學做魚!”葉宥生立馬不假思索道。


    他並沒有什麽喜歡的或者不喜歡吃的東西,隻要能有一口吃的,他就覺得滿足了。但是師姐最喜歡吃這個,那這個就一定是最好吃的。


    “你別學了,我怕天一宗最後一點地方都要被你炸掉了。”恒明誌“哼”了一聲。


    “我什麽時候……”葉宥生剛要反駁,就聽見身邊的秦蓁咳了一聲,於是馬上就改口,“那我才更要學,到時候一定能超過你!”


    “是啊,畢竟你的進步空間還有那麽多,比這個那我肯定比不過你。”恒明誌吹了吹手上的茶。


    “……”葉宥生說不過他,隻能委屈地去看秦蓁,自己可是在替師姐背了“炸廚房”的鍋。


    在場真正炸了廚房的秦蓁,淡定地又給葉宥生夾了幾筷子其他的菜:“我們阿生可是最聰明的,隻要多練練一定能超過他的。”


    “嗯!”葉宥生堅定地點頭。


    楊嬸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吵鬧著。


    她其實很清楚,這樣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少。她年歲已大,這些孩子走上的又是那樣漫長且未知的道路,他們終將會漸行漸遠。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要是薛嵐和秦文林還在就好了,他們要是能看到這三個孩子長這麽大了,應該會很高興吧。


    可惜了,造化弄人啊……


    一頓午飯就這樣在輕鬆的氛圍中結束,秦蓁三人幫楊嬸收拾了碗筷後,又跟楊嬸再三道別,保證了回來後一定會再一起回來看她,這才告別了楊嬸。


    此時,已經是午後,村裏很安靜,並沒有什麽人在路上。


    三人邊聊著天,邊往村外走去。


    突然,秦蓁看到村門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那裏徘徊,雙手相握,腳步緊張——正是當初向六道聯盟舉報秦蓁的村民。


    恒明誌顯然也看到了,他拍了拍秦蓁的肩,鼓勵道:“沒關係,我們都在,一起過去吧。有什麽就都說開,免得留下心結。”


    葉宥生不明所以,但他能從恒明誌的話中隱隱猜出這是跟秦蓁有過過節的人。他無暇去傷心秦蓁又不跟自己說,隻是忙著跟上他們,想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那村民也看見了他們,一時間腳步停下,整個人僵在原地。他的手上不知道捧著什麽,被一層層麻布包了起來,裹成了一個小包袱。


    眼見著秦蓁等人走到他麵前了,他鼓足勇氣,顫巍巍地朝秦蓁彎下腰,雙手將小包袱捧上:“我……我對不起仙人,因為自己的怯弱就去舉報了仙人……我不求仙人原諒,隻希望仙人不要記恨我的家人。這是我們攢出來的一些幹糧……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仙人看不上的話,我再去……”


    秦蓁將他扶起,止住了他的話:“給你們傳授功法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那麽承擔它所造成的風險也是我應該早就有準備的。這不是你的過錯,你隻是做出了對你來說最好的選擇,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所以,你不需要自責,也不需要對我道歉。”


    “可是,我也學了仙人給的功法……”村民不安地喃喃,“我受了仙人的恩惠,卻做出了背叛仙人的事。”


    秦蓁的神色十分溫和,但葉宥生卻莫名覺得此時的她看上去十分冰冷。


    “這不是恩惠。”她輕聲道。


    “這隻是我單方麵依仗我的實力,覺得你們不能反抗我,才會把功法教給你們。我是別有用心,不用去感激我。”


    村民對上她明明笑著,卻泛著青芒的眼眸,身體直哆嗦。但他還是再次向秦蓁道謝,把小包袱塞給了恒明誌,就慌不擇路地跑走了。


    小包袱拿在手上還是有幾分重量的,恒明誌無奈地對秦蓁道:“你什麽時候能改掉你這個毛病。明明是做好事,也不願意給別人解釋,越生氣還越喜歡給別人扭曲自己的本意。這樣,你不就是在白白做事嗎?”


    “我做這些,本來也就不是出於為他們好的目的。”秦蓁淡淡道。


    葉宥生聽著秦蓁這樣說,心裏難受極了。


    他突然想起先前那個叫謝晦的散修,在殿內跟秦蓁說過的話。


    “人皇已經不存在於世,也沒有傳人,現在的人道隻不過是一架空殼。但雖然已經沒有正統的人道可以走了,去獲得凡人的感恩所帶來的酬勞也已經足夠豐厚,遠超過隻是單純地去奴役他們。”


    他甚至還能清楚地回憶起,謝晦說這句話時眼中綻放出的光彩。


    難道謝晦當時說的話,就是在指這個嗎?他說師姐跟他一樣,去幫助凡人隻是為了獲得凡人的感恩。按他的說法,這樣就可以獲得什麽更稀有的回饋。


    那個時候葉宥生聽不懂謝晦的話,隻覺得茫然。現在他明白了,隻覺得師姐一定不會是謝晦說的那樣。


    師姐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了,她怎麽可能跟那個謝晦是一路人。


    可前世的時候,他也很清楚,師姐是被稱為整個修仙界的敵人。不僅是修仙界,其他五道無不視她為魔頭。她的惡名和殘酷的手段像利刃懸在了了每一個人的心頭上,最後逼迫得所有人一起合夥除掉了她。


    葉宥生已經能隱隱摸到了一點原因了,但他不管怎麽回想,都想不出上一世有一個叫“謝晦”的修士。


    難道是他在那個時候已經隕落了嗎?不然按他的話去推測,他那個時候應該是會跟師姐一起被斬殺的。


    而且還有恒明誌,前世的時候葉宥生也沒有見過他。他所知的天一宗宗主秦蓁,一直就是一個獨來獨往的人,身邊從來沒有任何人陪伴過,連她宗裏的那些弟子也都因為她嗜殺的傳聞而十分畏懼她。


    隻有葉宥生,滿心把救了他的秦蓁當做神明,一心一意地跟在她身邊。


    或許師姐會走上那樣的結局,隻是因為她不愛解釋吧,那些人才會誤會她的好意。


    葉宥生這樣天真地想著。


    等下一次,哪怕師姐不說,他也要好好幫她解釋,決不能讓師姐的好心都被浪費掉。如果師姐能看到自己的好心沒有被辜負,應該就不會再走上一世的路了吧。


    這一段不過是一個小插曲,三人沒有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而是各懷心事,巧妙地把話題轉向了其他方向。


    恒明誌說起了自己外出采藥越到的各種奇事,葉宥生則說著自己在乾元宗比賽遇到的對手,秦蓁微笑地聽著他們兩個的話,時不時表現出很有興趣的樣子,追問一下。


    三人的身影離柳溪村越來越遠,漸漸地融進了山水中,再看不分明。


    ……


    “看地圖,前麵有一個村莊,叫新照村,隻要過了這個村莊,就是黑玉林了。我們可以去那裏落下腳,最好的話,在那裏借宿一晚修整一下,第二天再去黑玉林。”恒明誌觀察了一下地形,“這個村莊我之前采藥的時候隻是經過,沒有進去,也不知道裏麵的具體情況。”


    “沒關係,不行的話,外麵也可以將就一下。”秦蓁倒是不怎麽在意這個。


    一路上,他們走走停停,也有過找不到住宿的地方,隻能在荒山野嶺裏休息的時候。這個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反正他們現在對睡覺的需求已經近乎沒有了。


    三人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髒汙的外衫,就往村子裏走去。


    現在還是下午,天還沒有黑,他們遠遠地就看見村裏升起的黑煙。


    “現在還不是吃晚飯的時間吧,這麽快就生火了嗎?”葉宥生以為那是炊煙,疑惑道。


    秦蓁眉頭一皺。她給自己刻印聚靈陣後,對周遭的一切感知也更為清晰了。就像現在,她已經能感覺到村子裏似乎有什麽不屬於凡人的氣息,還有著絲絲血腥味。


    是妖獸!


    秦蓁目光一凜,就飛身往新照村衝去:“村裏有妖獸,村民們有危險!”


    恒明誌愣了一下,葉宥生沒等到秦蓁說話,在看到她衝過去的時候就已經跟了上去。


    等秦蓁趕到村門口,眼前的新照村已如人間煉獄。


    十來隻妖獸正在村莊裏肆虐,專門找年幼的孩子下口。孩子的父母哭喊著,顫抖著舉著木耙砸向吞食的妖獸。結果顯而易見,木耙應聲而斷,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妖獸猶不滿足的嘶吼聲。


    秦蓁閉上眼。


    感應到了秦蓁的憤怒,手腕上的黑蛇玉鐲也發出了尖銳的長鳴,粘稠的黑霧似飛鳥一般從袖中飛去,而那玉鐲化作的黑蛇也如影隨形,在黑霧中逐漸伸展自己的身軀,鱗片似鋒芒綻開,閃著青色的雙眸,對著妖獸張開了血盆大口。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這條黑蛇實際上隻是由金屬組成的蛇骨,隻是黑霧給它提供了一具虛幻的皮囊。它的尾巴還緊緊纏在秦蓁的手腕上,並且隨著它的活動,貪婪地從秦蓁身上汲取著更多血肉。


    秦蓁支撐不住,左手緊緊抓住右上臂,踉蹌了幾步,這才穩住身形。那黑蛇似是不滿她的虛弱,蛇頭又對準她,威脅地吐出蛇信。


    她深吸一口氣,沒有再猶豫,右手就去握住了這具蛇骨。鋒利的鱗片瞬間貫穿了她的手心,鮮血四溢,很快又被黑霧捕獲。


    那雙緊閉的眼睜開了,幽靜的深潭倒映出那些妖獸的身影。


    “……都去死吧。”她輕聲道,手中的蛇骨鞭高高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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