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這次談判失敗,如果打前鋒的孟玄石戰敗,承軍拿下臨江,督軍孟正民的軍隊士氣會受到很大影響。


    所以臨江之戰,孟玄石隻能贏,不能輸。


    孟玄石知道,如果他輸了,就是第二個項羽。


    而他的虞姬……


    “四少!”


    炮火連天的戰場上,一個將領幾乎是連翻帶滾,掉進戰壕。


    正和士兵們火拚承軍的孟玄石不經意轉頭,卻突然一震!大步衝過去拎起他的軍裝衣襟,怒喝道,“你怎麽來了?是不是她出事了?”


    “四少饒命……沈小姐從駐地……逃走了……”將領嚇得全身癱軟。


    “逃……走……”


    刹那,孟玄石隻覺整個人都炸裂了!


    他本來就沾滿煙土的俊臉,陰沉鐵青得可怕,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咳咳……四少饒……命……”


    就在將領毫不懷疑要被他擰斷脖子時,卻被猛地推開。


    “四少……”


    其他將領驚恐看到,戰壕外麵炮火連天,可孟玄石卻挺直高大的背脊,無所畏懼穿過戰火區域,大步離開!


    “……”


    沒有孟玄石的命令,誰都不敢跟著他離開!隻有秋副官毫不猶豫衝上前,一邊奮不顧身和敵軍火拚,一邊掩護孟玄石離開。


    臨江火車站。


    暮色沉沉,幾列火車從各自的軌道徐徐駛入車站,淡白的蒸汽在寒風中彌漫開來……停靠後,旅客們都提著行李下車,井然有序。


    但要離開臨江的火車站台卻有一陣騷亂,因為車門都關上了,也到時間了,車卻遲遲沒有啟動。


    “沈小姐……”


    巧梅意識到什麽,猛地抓住坐在窗邊,戴著頭紗的沈靜婉的手臂,擔驚受怕。


    透過滿是水蒸氣模模糊糊的窗玻璃,看到衛兵突然多了許多……她心裏也一驚……但還是輕輕拍了拍巧梅的手背,安慰她不會有事。


    心想:不可能!今天孟玄石有一場非常重要的戰役,他不可能離開戰場來阻止她離開!除非他瘋了!


    她心裏默念著不可能,祈禱著……


    然而她的聲音越來越無助,無力……因為這節車廂的門突然打開,幾個衛兵衝上來,手中槍尖上的刺刀閃爍著寒冽光芒!


    車廂的人還來不及嚇得尖叫,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踏進了車廂。


    雖然他好像剛從戰場上下來,一身狼狽不堪,卻掩飾不住英俊的五官,和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


    銳眸掠過車廂,看到身體如篩糠般的巧梅,緊接著目光落在巧梅身邊,雖然嬌軀忍不住微微顫抖著,卻依然挺直背脊坐在位子上的女人身上。


    “沈,靜,婉!”


    他大步衝過去,扣住她的手腕拽起來。


    頭紗滑落,闖入他瞳孔的一張臉慘白得嚇人,可依然麵無表情,甚至眸子裏也平靜得出奇,沒有一絲波瀾。


    “你要去哪裏?”他問。


    她忽然笑了!眸光閃爍,明亮得叫人不敢直視。


    他心裏狠狠一動。從他把她從婚禮上帶走,到現在她第一次臉上露出笑容。


    “……”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她隻是一笑,他就覺得頭暈目眩,原本滔天的怒火也消了一大半,一顆冰冷剛硬的心也漸漸融化柔軟……


    卻聽見她輕輕道,“去找玄棋!”


    去找玄棋!


    他驟然握緊她,好像要硬生生擰斷她的手腕。


    “四少!”


    巧梅尖叫一聲,驚醒了他。


    他猛地鬆開她的手!照他以前的脾氣,她敢這麽說,他非活活撕碎她不可!但這次她奮不顧身為他擋槍……而且她就像變了個人,如果他還像以前那樣對她,他莫名覺得……他會徹底失去她!


    “沈,靜,婉!”


    他忍。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趕來阻止你,將戰場上的三萬寧軍棄之不顧!我會輸掉這場戰役!你太任性了……”


    她卻輕描淡寫,“你是輸還是贏,還有寧軍三萬人的死活,跟我有關係嗎?不是你自願的嗎?”


    跟我有關係嗎?


    她的表情那麽冷漠!讓人毫不懷疑,這就是她的真心話。


    他還忍。


    “沈靜婉!既然你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那日為什麽要為我擋槍?”


    她不假思索道,“你死了,玄棋會被你連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玄棋……”


    “沈,靜,婉!”


    他終於忍無可忍!


    猛地扣緊她瘦弱得可怕的腰肢,咬牙切齒,怒目呲裂,“你以為你激怒我,我就會放你走,跟你的奸夫團聚?哼!你癡心妄想!”


    她卻又笑了,靜靜的笑意流淌臉上,“你錯了!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但我以為你會殺了我!”


    她果然是變了!句句都戳中他的軟肋。


    而她的這句話更字字見血——她竟然寧願去死,也不願意跟他在一起!


    胸口怒火越來越堆積,幾乎要燃燒吞噬一切。


    “你想死,我偏不要你死!”


    他猛地橫抱起她,在車廂裏其他人瑟瑟顫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大步離去。


    回到駐地,孟玄石不但把她禁足,而且調來更多的衛兵嚴格把守,別說一個人,連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但她沒有哭鬧,甚至沒有一句反駁,回到房間就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睡覺。


    也不再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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