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詞的臨時辦公室內,羅天賜正在向她詳細匯報這段時間以來的工作。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天,他一抬頭的時候才發現唐晚詞根本沒有在聽,從她呆呆的目光和神情來看,分明早就已經神遊天外了。


    皺了皺眉頭,羅天賜放下手中的文件推了推唐晚詞的胳膊:“媽咪!你有沒有在聽啊?”


    唐晚詞沒有任何反應,他隻好加大了力道:“媽咪!”


    “啊?”唐晚詞如夢初醒,“怎……怎麽了?”


    “我才要問你怎麽了!”羅天賜不滿地哼了一聲,“你今天究竟是怎麽回事?從逛街回來就這麽魂不守舍,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唐晚詞籲出一口氣,同時晃晃腦袋把淩陽的臉從自己的腦海中趕走:“沒事,你……繼續說吧,我在聽。”


    沒事才有鬼。羅天賜當然不會相信她的話,不過倒是正好趁此機會將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媽咪,其實說起來我一直很奇怪,國內那麽多知名的珠寶公司,你為什麽一定要跟帝豪集團合作呢?帝豪集團的規模雖然很大,但它畢竟不是以珠寶為主打產業的……”


    “你也說帝豪集團的規模很大了,與他們合作至少可以放心。”唐晚詞看他一眼,淡淡地說著,“它雖然不以珠寶為主打產業,可是資金雄厚,完全有能力在珠寶市場上搶占一席之地。”


    雖然這番話聽起來也相當有說服力,羅天賜卻依然心存疑惑:“真的是這樣?可是我怎麽總覺得你對這次的合作有些重視過頭了呢?不但處處給帝豪集團創造任何可能的方便,而且我隻不過是……喜歡上了一個女人,你就親自回國逼我向慕容飛揚道歉。媽咪,到底慕容飛揚是你兒子還是我是你兒子?”


    唐晚詞微微一怔,眼底掠過一抹深沉的痛苦,嘴裏卻一笑說道:“瞧你這話說的,這兒子還能換來換去嗎?那件事本來就是你不對,道歉是應該的。”


    “我跟慕容飛揚是公平競爭,有什麽對不對的?”羅天賜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就算我真的把snow搶過來了,那也隻能說明snow本來就不應該屬於他……”


    “你敢!”唐晚詞目光一冷,盯著羅天賜不放鬆,“天賜我警告你,不準再打念蘇的主意,聽到沒有?就算別的女人你可以搶,慕容飛揚的女人你也絕對不能搶,明白嗎?”


    如此一來,羅天賜越發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這股不對勁帶給他的不僅僅是疑惑,更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懼感。瞪大了眼睛,他不知所措地問道:“媽咪,你……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跟慕容飛揚之間有什麽……”


    “不準胡說!”唐晚詞立刻阻止,同時也因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而收斂了過分外露的情緒,“天賜,我的年齡都足夠做慕容飛揚的母親了,我跟他能有什麽?我隻是在告訴你,破壞別人的家庭是不道德的,我的兒子絕對不能做那樣的事,聽到沒有?”


    那倒是,年齡懸殊太大,他們之間的確不可能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羅天賜心中稍稍安穩了些,接觸到唐晚詞嚴厲的目光,他隻好點了點頭:“是,媽咪,我知道了。”


    唐晚詞點點頭,什麽也沒有再說,隻是疲憊地靠在了椅背上,閉目養神。


    天賜,你不懂,我之所以這樣做,不是因為我跟慕容飛揚之間有什麽,而是因為他的父親慕容川,才是我真心愛過的第一個男人……


    這一點,唐晚詞不想告訴任何人,因為那是她心底最秘密的痛苦,也是最痛苦的秘密。雖然她跟慕容川是真心相愛,隻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們注定有緣無分。如今與帝豪集團合作,或許隻是為了緬懷一些什麽,追憶一些什麽。


    幾天後,夏念蘇去附近的珠寶店實地考察之後回轉,走到半路卻敏銳地意識到,她似乎又一次被人跟蹤了。覺察到這一點,她頓時有些頭大:自己的“人氣”怎麽這麽高,總是被人跟蹤?三年前是淩陽,三年後又是誰呢?


    可是淩陽雖然跟蹤她,卻絕對不會害她,這個人呢?


    當然,不管對方是誰,三年後的夏念蘇卻絕對不會像以前那麽束手無策了。冷笑一聲,夏念蘇繼續往前走,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走到一個拐角處,她卻飛快地躲在了一旁,暗中注意著身後的動靜。


    然而這一次似乎是她多慮了。在她等待的過程中,隻有一個戴著墨鏡的年輕女子邊打電話邊走了過去,似乎沒有任何異常。難道這次是她的錯覺?


    搖了搖頭,夏念蘇繼續往回走去,卻沒有看到就在她走遠之後,剛才那個戴墨鏡的女子已經回過頭,遠遠地盯著她的背影,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合作的事情一直非常順利,尤其是唐晚詞“禦駕親征”之後更是如魚得水,雙方都愉快得很,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隻不過連番的忙碌讓夏念蘇疲憊異常,臉都瘦了一圈。唐晚詞當然不忍心自己的愛將如此勞累,便大發慈悲地放了她一天假,讓她好好休息休息。


    夏念蘇深知“磨刀不誤砍柴工”的道理,也就不再推辭。想想已經很長時間不去看望淩陽,她幹脆回到了兩人當初的住處。


    推門進入客廳,正在看電視的淩陽抬頭看了看她,雙眉一挑:“喲!親愛的你來了?這麽多天了,居然現在才想起我?你這分明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這麽說不合適吧?因為你是新歡,飛揚是舊愛。”夏念蘇不客氣地落座,“我說,你也太頹廢了吧?大好晨光不去工作,居然躲在家裏看電視?”


    “看電視就是我的工作。”淩陽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再說你這會兒看到我看電視了?昨天晚上我工作到淩晨三四點的時候誰看到了呀?唉……我好可憐……”


    夏念蘇一直都知道,淩陽真正的工作很神秘。他從來不按點上下班,但有時候就會一連幾天不見人影,然後說不定哪天早晨她下樓吃早餐的時候,就會突然發現淩陽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淩陽的工作報酬不菲,而且他背後必定有極為強大的背景,否則在美國的時候他們住不起那麽好的別墅,他也不可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把她送進菲雅絲集團。


    當然,隻要淩陽不說,夏念蘇從來不主動打聽他究竟是做什麽的,因為她知道不管淩陽做什麽工作,都絕對不可能傷害任何人,尤其不會傷害她。


    因為淩陽的眼睛裏或許有邪氣、詭異、神秘,有時候甚至色色的,但卻無論如何掩飾不住那浩然的正氣。


    看到夏念蘇一直盯著自己的眼睛看個不停,淩陽忍不住邪邪的一笑,“含情脈脈”地看著她:“親愛的你在看什麽?是不是被我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樣子給迷住了?沒關係,那你盡管看,不收費的。”


    夏念蘇忍不住撲哧一笑,收回心神做了個嘔吐的表情:“你夠了哈!惡不惡心?這幾天太忙,累得渾身都要散架了,唐總大發慈悲放我一天假,所以來看看你。”


    提及唐晚詞,淩陽的目光不自覺地閃爍了一下,麵上卻沒有任何異常:“跟唐晚詞相處得怎麽樣?以前應該一直很愉快,不過最近她兒子好像在糾纏你,你們鬧得很不愉快吧?唐晚詞是為了這個才專程回國的?”


    “你又知道了?好厲害?真是沒什麽事能瞞得了你。”夏念蘇誠心誠意地讚歎,“不過你放心,我們仍然相處得很愉快,因為唐總不但沒有怪我,還狠狠地罵了羅總一頓,讓他向我們道歉。”


    “嗯。”淩陽點了點頭,淡淡地笑了笑,“那還行,不愧是集團總裁,至少不會護短。看不出她挺溫柔的一個人,居然還會罵人。”


    眼前浮現出唐晚詞溫婉的臉,夏念蘇不由笑了笑:“其實也不是罵啦,就是批評而已。唐總那個人那麽溫柔,讓人一見就覺得親切,怎麽會跟潑婦一樣罵街?”


    淩陽又笑了笑,不置可否,夏念蘇已經接著說道:“對了淩陽,那天飛揚問我,既然我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那我和你之間的關係是不是……”


    “不,不要告訴他。”淩陽搖頭,“暫時先瞞著他吧,等我認為時機到了再說。”


    夏念蘇隻好點了點頭:“好吧,你有你的道理,我不說就是。啊對了,那天我們在商場碰到你——我是說我跟唐總逛街的時候……”


    “你話題之間的轉換能不能不要這麽突然?”淩陽滿臉黑線,“欺負我一夜沒睡、腦子運轉不靈是不是?一會兒唐晚詞,一會兒慕容飛揚,一會兒又是唐晚詞,你以為在玩跳棋呢?”


    夏念蘇忍不住失笑:“沒有啦,我就是想到什麽說什麽嘛。那天我們逛完街,一起去吃東西的時候,唐總好像對你很感興趣,拉著我問東問西的。”


    淩陽怔了一下,接著無所謂地笑了笑:“是嗎?難道她也喜歡帥哥?其實也很正常,我這種人,一向是秒殺所有八歲到八十歲之間所有的異性的。她都問你什麽了?”


    “幹嘛?你也喜歡美女?唐總那種女人,也一向是秒殺八歲到八十歲之間所有異性的。”夏念蘇毫不客氣地反擊了一句,“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問你姓甚名誰,做什麽工作,父母又是誰等等。據我所知,唐總還有個女兒在美國讀書,說不定她是想招你為婿。”


    淩陽難得地沉默了,眼睛卻在不停地閃爍,顯得有些心煩意亂。與他在一起相處了三年,夏念蘇對他也算十分了解,接著便體貼地問道:“怎麽了,突然就不高興了?”


    片刻之後,淩陽才搖了搖頭:“沒有,累了。”


    “那你休息吧,我走了。”夏念蘇知趣地站了起來,“改天我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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