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老宅上上下下都是忙著裏外打掃的傭人,都想著早點把手上的活兒幹完就能早點回家過年。


    後院餐廳裏已經擺好了一桌子菜,都是平時葉歡顏跟陵寒兩個人喜歡吃的。


    陵家老太太一聽說葉歡顏今天回來,心裏高興,還親自下廚炒了兩個菜。


    葉歡顏跨進後院門房便遠遠地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老太太,穿著墨綠色的對襟刺繡大褂,身上披著米色純羊毛的坎肩,一頭銀發梳的一絲不苟,盡管年逾古稀,那股子大家的氣質卻是誰也比不上的。


    “奶……”葉歡顏急忙迎了上去,“外麵這麽冷,怎麽站在門口,穿這麽少冷不冷啊?”


    老太太最喜歡葉歡顏這最甜的勁兒,跟她媽媽一個模子裏印出來來,握著她的手連聲笑道,“我等你呢,說是回來吃晚飯,怎麽這麽晚,天都要黑了。”


    “收拾了點兒東西,就晚了會兒,”


    葉歡顏扶著老太太進了屋,見了一桌子菜眼中溢出激動的神色,


    “奶奶,這西湖醋魚是您親自做的吧,”


    “怎麽,你一看就看出來了?”


    “那可不是,除了您家裏可沒有人能把這道菜做的這麽好,”


    “就你嘴甜。”


    老太太拉著葉歡顏坐下之後,抬頭看了一眼張嬸,皺眉道,“陵寒呢?去叫他來吃晚飯。”


    張嬸皺了皺眉,“夫人,顏顏小姐來之前我就去催了,少爺說是在書房自己吃,不來陪您了。”


    “什麽話?”老太太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我去找他去。”


    “哎,奶奶……”葉歡顏攔住了老太太,“您別急,要不我去看看。”


    她主動這麽說,一來是怕陵寒還為了之前的事情在生氣,對奶奶態度不好,惹得奶奶不高興,二來她是想在過年前跟他溝通清楚,不管怎麽樣,先陪著奶奶安安穩穩的過完年再說。


    老太太自然是應允,她巴不得葉歡顏能跟陵寒之間多相處,能早日磨合好,這樣她也能早日抱上曾孫子。


    穿過後院長長的一條走廊,過兩個門牆,就是陵寒的院子。


    陵家是大家,這宅子是祖上傳下來的,分東西兩個大院,西院當初分給了陵家老爺子的二兒子,也就是陵寒的二爺爺,二爺爺去世之後,這房子理所當然的就傳到陵寒的大表叔手上,隻是後來西院的大表叔帶著全家移民美國,這院子就空置了下來,現在無人居住。


    陵家家大業大,人丁卻稀少,唯一算得上是真的血緣親戚的,也就是這位大表叔一家子,隻有每年春節期間才會回來祭奠先祖,也順便看望表姑媽一家。


    葉歡顏穿過東院的長廊與門牆,來到陵寒的書房前,


    抬起手敲了敲門,


    “進來。”清冷的聲音隔著房門響起。


    葉歡顏微微一愣,抬起手推開房門,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書房裏有兩麵牆的書架,上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此刻,陵寒正麵對著那麵書牆,手裏捧著一本書,金色邊框的眼睛顯得他斯文儒雅了不少,好像連帶著身上的戾氣也消散下去了一樣,


    葉歡顏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奶奶讓我過來叫你吃晚飯。”


    陵寒頭都沒抬,淡淡的吐出一句話,“我說了,我在書房吃。”


    葉歡顏微微一愣,猶豫了一會兒,


    “奶奶親自下廚做的菜,應該是希望一家人一起吃飯,你……”


    “一家人?”陵寒的聲音打斷了葉歡顏的話,


    他抬起頭,目光從書上轉移到葉歡顏的身上,漸漸變得冷冽,“誰給你的錯覺,讓你覺得自己跟我們是一家人?”


    葉歡顏愣在原地,


    “啪”的一聲,他合上手中那本厚重的財經書籍,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朝著書桌走去,隻丟下兩個字,


    “出去!”


    葉歡顏咬了咬牙,“如果你是因為上次酒店的事情不滿,我覺得我可以解釋,我跟蘇年華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不管你信不信,在奶奶麵前,我們不應該讓她操心。”


    “出去……”


    陵寒的臉色又沉了幾分,“同樣的話,我不喜歡說太多遍。”


    她心中一沉,還沒說完的話就這麽卡在喉嚨裏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他對自己的偏見,又何止是上次酒店和蘇年華的事情這一點?


    偏見深入骨髓之後,不管你做什麽都是錯的,說什麽也都是錯的。


    她走出書房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手扶著門框的時候,被木質門框上的倒刺給刮了一下,手掌心頓時掛出一條長長的血痕,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忍住疼痛關上了房門,轉身朝著後院餐廳走去。


    老太太正跟張嬸聊天,見葉歡顏回來了,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


    “我正說呢,過完年就開始籌備你跟陵寒的婚禮,你們倆啊也認識這麽多年了,既然要辦婚禮,就早點辦了,免得別人說閑話。”


    葉歡顏微微一愣,“奶奶,這件事還是問問陵寒的意見再說吧,我……”


    “他能有什麽意見,你不是都住在他那兒了麽,我們陵家可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家,要有規矩的。”老太太拉過葉歡顏的手,


    “你就放心吧,奶奶會給你做主的,”


    張嬸發覺葉歡顏的臉色有些不大對勁,便試著問道,“顏顏小姐,少爺呢?”


    葉歡顏眼神微微一僵,


    “他,他待會兒就來。”


    看葉歡顏這支支吾吾的樣子,老太太立馬明白了,皺眉拍了一下桌子,


    “這小子……非要我親自去請他來不可……”


    話音剛落,門口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


    “奶奶,吃飯也要您請,我不是太不孝了麽?”


    “……”


    屋裏的人均是抬起頭,齊刷刷的看向門口,便見到陵寒臉上掛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神色朝著餐桌的方向走來。


    老太太瞪著他,嗔怪道,


    “臭小子,你是一天不氣著我,你覺得沒意思是不是?”


    “奶奶,我哪兒敢啊。”陵寒一屁股坐在老太太另一側,“我這不是來了麽?來常常您的手藝,我都回來好幾天了,也沒見您給我這待遇。”


    “你還來勁了?”老太太抬起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是欠收拾了是不是?”


    陵寒摸了摸自己的臉,避開了老太太的二次襲擊,可是躲閃之間眼角的餘光瞥見葉歡顏臉上的笑意,他陡然皺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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