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寒的手指微紅,大概是被書壓到的,手上握著一本藍色硬麵的散文集,泰戈爾的飛鳥集。


    葉歡顏這才明白剛剛救了自己後腦勺一命的,就是這本書。


    “比起性學解析這種實踐大過理論的東西,女人還是讀讀詩提高一些自身的修養比較合適。”


    一本飛鳥集拍在她的胸口,毫不憐惜,拍的她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單手抱著那本書,吸著鼻子偷偷對著陵寒的背影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陵寒轉身走的時候,聽見這一聲咳嗽微微愣了一下,眼角的餘光瞥見她齜牙咧嘴對著自己背影做鬼臉的模樣,眼中泛起一絲異樣,徑直走到了茶幾跟前,端著粥碗坐了下來。


    葉歡顏手裏抱著兩本書,轉身對著書架看了半天,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是從哪兒拿的那本性學解析了,撓了撓腦門,“那個,這本書是哪兒的啊?”


    “你可以一並帶回去研究。”沙發上傳來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


    葉歡顏的嘴角抽了抽,“不不必了,反正我,我也不太看得懂。”


    “沒事,看不懂的地方,可以來找我,我教你。”


    “咳咳……”


    葉歡顏覺得自己的嗓子眼裏麵好像進了什麽東西,一時間嗆得不行。


    “我說的,是教你英文。”


    陵寒轉過身,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她被這一眼掃的無地自容,一臉的火燒火燎,也不敢再反駁什麽了,抱著兩本書逃之夭夭。


    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狼狽,落在陵寒的眼中,泛起一絲溫情。


    修長的手指扣著已經涼的有些透徹的黑米粥碗邊緣,勺子送到嘴邊嚐了一口,味道挺好,黑米粥還是涼一些味道更好。


    葉歡顏抱著兩本書逃回一樓自己的房間,也不顧玲玲詢問的目光,直接關上門,整個人癱在門口大口的喘著氣,像是跑了一個馬拉鬆一樣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


    手裏的兩本書,分外的燙手,她低頭看了一眼,隻看了一眼,她又瞬間罪惡地閉上眼將兩本書一起丟到了房間的沙發上。


    沒事借什麽書?


    還有,陵寒平時都看些什麽啊?難怪……難怪床上……


    畫麵感襲來,她的臉再一次燒了起來,跺了跺腳一頭紮進了浴室。


    次日一早,葉歡顏照舊起了個大早,準備趁著陵寒還沒起趁早去趕公交,剛換好衣服打開房門,就看見陵寒坐在餐桌上吃飯的身影。


    玲玲正忙著往桌上放烤好的麵包,見葉歡顏出來,笑眯眯道,“葉小姐起啦?早餐剛做好,現在還早,吃完早餐再走吧。”


    “是……是挺早的……”


    葉歡顏一臉錯愕地朝著餐桌走近。


    起得早,她也沒有理由不在家吃早餐了,可是陵寒這個每天十點鍾才需要去上班的人,今天這會讓才七點啊,為什麽也起床了?還穿戴整齊。


    她猶豫著在餐桌前坐下,咬了一口玲玲端上來的麵包,“那個,你……你今天有什麽事兒麽?這麽早?”


    聞言,陵寒抬眸看向她,“公司這兩天要選藝人年末度假地址,加上年末前各個藝人年度工作收尾和總結……還需要我說更多嗎?”


    “不用了。”葉歡顏咽下麵包,端起手邊的牛奶喝了一口,安心的同時又有一絲說不出原因的失落。


    喝完牛奶,陵寒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起身走到沙發前拿了自己的外套,見葉歡顏遲遲不起身,皺了皺眉,“你不走?”


    葉歡顏把一顆西紅柿塞進嘴裏,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還早,我坐八點那班車就行。”


    陵寒的臉色忽然就沉了下來,


    葉歡顏意識到不太對勁,補充道,“公司沒通知說之後要提前去上班。”


    “作為秘書,自己的上司已經提前準備去公司工作了,難道你有這麽大的閑心在這兒磨蹭?”


    陵寒的話讓葉歡顏渾身一抖,今天這一大早的,刮得什麽邪風啊?


    還以為他提前走了自己難得能不那麽著急去上班呢。


    黑色商務車內,安靜的不像話,除了風刮過車玻璃的聲音,葉歡顏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腦子裏麵昏昏沉沉的,絲毫提不起精神。


    “昨晚借的書看了麽?”


    忽然響起陵寒的聲音。


    她猛地一個激靈,從昏沉中蘇醒,迷糊地應了一句,“你問的哪一本?”


    “你說呢?”陵寒的眼中透著一絲戲謔。


    葉歡顏猛地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什麽樣的錯誤,簡直是在延續昨晚的愚蠢,咽了咽口水,“看了幾頁,”


    “什麽感覺。”


    “感覺?”她微微一愣,“泰戈爾的詩我看的不太多,不過裏麵有一句我還是挺喜歡的。”


    “哪一句?”


    葉歡顏又是一愣,她以為陵寒隻是心血來潮隨口一問,沒想過真的跟他在車裏探討什麽詩詞,隻得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一句,


    “如果你為了失去繁星而流淚,那麽你也必將失去太陽。”


    她從小學習都很爛,更是談不上有什麽文藝細胞,對詩詞這類簡短的東西還算是有些興趣,當初考上傳媒學院也是因為文章寫得好,麵試的時候,一張嘴博古通今東拉西扯地,忽悠了一幫老師,這才殺進了傳媒學院。


    本來是個連大學都考不上的人,要不是高三的時候,陵寒把一遝藝術學院招生指南丟在她麵前,她恐怕連參加藝考這樣的事情想都不會去想。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安安分分按照江美瀾給她規劃好的人生路去走的,對於自己的未來向來沒有什麽出格的想法。


    “這句詩的意思就是說你失去一樣東西的時候不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失去的這件東西上,因為打翻了的牛奶已經打翻了,你心裏麵再覺得可惜也沒有辦法,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目前hia擁有什麽,免得自己一個不注意,連別的擁有的東西都失去了,這句詩還是挺好的,比較積極向上……”


    葉歡顏的聲音在車廂裏顯得很恬淡,溫溫和和的,也將這句詩解釋的很直白清晰,陵寒的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迷惘,卻沒有落在她的眼中。


    往事不可留,逝者不可追,是這個意思吧。


    “這句詩算不上多有道理。”陵寒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講解,臉色有些陰鬱。


    葉歡顏錯愕地看向他,


    “江美瀾去世的時候,你是什麽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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