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粒呆愣半晌,這才問道:“你,你是?”


    老者捋了捋綠色的長髯,笑道:“我是禾尊。”


    “什麽?”禾粒大驚,“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是啊,死了。”禾尊捋著長髯,麵色複雜,“但也還沒死”,扭頭看了看一臉懵逼的禾粒,笑道:“是不是覺得我說的很奇怪?”


    禾粒懵逼地點點頭。


    “其實,我的肉身確實已經死了,化作了種子變成了墳前的那株禾木,但,我的靈紋沒死,依然存活在這片空間裏邊。現在你看到的,其實是我的靈紋罷了。”老者說完,身形忽然一變,老者不見了,椅子上隻有一粒雞蛋大小的發著綠光的幹癟果子。這果子雖然幹癟,但禾粒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就是他們禾木上結的果子麽?


    “這就是我的靈紋,一粒極其普通的果子。”聲音從果子裏發出來。


    堂堂的九級強者,靈紋竟然隻是一粒果子?而且,這果子靈紋難道還有什麽不一般的攻擊力不成?


    “你猜的沒錯。果子靈紋確實沒什麽攻擊力,不但沒有攻擊力,反而要時刻藏著掖著,所以我雖然達到了九級,但實則實力低微,打架隻能靠靈域去推,一旦靈域打不過別人,那就隻能逃跑。”聲音頓了頓,“如果不是這樣,我也就不會死了……”


    禾粒點了點頭,靈紋隻是一枚普通的果子,實力卻達到了九級,這確實挺悲哀。


    “所以,我死的不甘心啊!”果子忽然發出青光,“我一直等著有個同類能夠過來,好救我出去,這樣我不但能夠重新修煉,還能夠殺掉仇敵,甚至將來登臨靈獸境!”


    禾粒一呆:“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救你出去?”


    “是啊!所以,小友,你願不願意啊?嘿嘿~~”幹癟果子依舊發出青光,不過聲音卻忽然變得古怪起來。


    禾粒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身形往後退了幾步,警惕道:“如果不傷及自己,我帶前輩出去自然沒什麽問題,但如果對我有害,那就恕我難以從命。”


    “嘿嘿嘿嘿~~~難以從命?哈哈哈哈~~~你怕是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吧?”幹癟果子忽然憑空飛起,青光耀眼,“你也看到了,我的靈紋已經接近油盡燈枯,如果再不找到寄體,怕是難以存活多少時間了,所以這次,你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


    聽到寄體這個詞,禾粒瞬間便明白了。傳說中人也好,妖獸也好,一旦到了九級,其肉身即便死亡,靈紋依舊可以存活,隻不過沒了肉身供應靈力,靈紋中的能量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變少,如果能在靈力消散完之前找到一個寄體完成寄宿,那麽靈紋中的能量自然就有了供應,也就不會死。可是如果找不到,那靈紋就會靈力耗竭,最終消散。


    不過,一旦被選中做了寄體,那麽幾乎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不但意識泯滅,連靈紋也會被吞噬。禾粒想到這裏,轉身就跑,然而,這院子看著不大,但無論禾粒如何跑,卻始終在原地打轉,不能前進半步。


    “哈哈哈哈哈~接受命運吧,我們禾木太過於普通,難出妖植,我已經等了數百年才等到你,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跑掉的!”幹癟果子悠閑地漂浮在空中,一點也不擔心禾粒能夠跑出去。


    跑了半晌,禾粒不跑了。實力相差太大,想跑隻是徒勞無功。禾粒麵色陰鬱,兩眼血紅死死盯住幹癟果子,咬牙道:“為什麽非得是我?”


    “唉,看在同族的份上,讓你死的明白。這第一嘛,就是你足夠年輕,這樣寄宿之後,我才能有足夠的時間去修煉,第二當然是因為我們是同族,同為禾木,寄宿之後幾乎不會有什麽阻礙,但假如寄宿其它族群,那阻礙可就大了去了。一個弄不好,不但無益,反而有害。嘿嘿,你知道這些有什麽用呢?反正等下你就要魂飛魄散了,連轉世的機會都不會有。”幹癟果子慢慢向禾粒飄來。禾粒怒目圓睜,身上微弱的靈力湧動,眉心一閃,一根綠色的箭瞬間飛出,直刺幹癟果子。然而綠箭離幹癟果子還有一掌距離的時候就停了下來,盡管綠箭上靈光閃爍,但無論如何也難以前進分毫。雙方差距實在是太大,根本就沒有掙紮的可能。


    “嘖嘖,你這靈紋真好,箭支攻擊力絕對很強,可惜啊可惜,等下你這靈紋也會被我吞噬,如果靈紋也能寄宿那該多好!”幹癟果子晃了晃,像是一個人在晃動腦袋。不過身形卻沒有停頓,徑直超禾粒逼迫而來。


    “不!”禾粒血紅著雙眼,但奈何實力差距太大,此刻連移動竟然也不行了。


    “生有生處,鬼有鬼處,何必強求?”


    突兀的,一個聲音悠悠傳來,四周的幻境瞬間破碎,四周頓時變得陰森森的,他們又回到了墳場。


    “嗯?誰?”幹癟果子來了個急刹車,左右四顧,發現在自己的墳塋頂上竟然坐著一人,此人手持扇子,扇著風。


    禾粒看到馬小牛出現大喜,叫道:“大人救我!”


    陰風陣陣,墳地中鬼哭狼嚎。發著幽幽綠光的幹癟果子懸在那株禾木旁邊,看著馬小牛。馬小牛坐在墳頂,搖搖頭,道:“我給你一條生路,看到你那枚種子所化的禾木了嗎?你隻要將你的靈紋能量盡數灌入進去,這株禾木就會轉化為妖植,經過修煉,自然可以再次化人。”


    “嘿嘿嘿嘿~~你當我傻?這株禾木雖然是我肉身種子所化,但與我已經沒有了絲毫關係,我靈紋能量融進去自然可以成全這株禾木,然而我就會魂飛魄散。而且,什麽叫你給我一條生路?我的生路就在眼前,你能擋得住嗎?”幹癟果子言畢,身形瞬間化作一道綠光,隻是一眨眼就到了禾粒的眉心位置,然而隻聽當的一聲金屬脆響,幹癟果子嗖的被彈出十幾米遠。


    幹癟果子晃了晃身體,此刻的他感覺有無數金黃色的小星星在繞著他飛。


    “這,這是怎麽回事?”


    不但幹癟果子懵了,就連禾粒都懵了,禾粒伸手摸了摸額頭,觸手溫熱,沒有絲毫的金屬化跡象。但剛才那聲“當”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這,到底怎麽回事?


    “嗬嗬,怎麽樣?頭懵的滋味不好受吧?”馬小牛坐在墳尖上扇著扇子,看得禾粒眼角抽抽,這墳地裏陰風陣陣,用得著扇扇子嗎?


    “你,你,你到底是誰?”幹癟果子此刻終於知道遇到了硬茬,有些色厲內荏。


    “為什麽一定要知道我是誰呢?我剛才已經給了你一條生路了,怎麽?你不準備選嗎?那好吧,那隻能讓你魂飛魄散了!”


    “等等!”幹癟果子驚恐起來,“可是大人,如果我融入這株禾木,那我的靈紋就會消散,這不就等於我魂飛魄散了嗎?”


    “你不是早已經死了嗎?為何要強留在這紅塵之中呢?化作天地間的能量,催生萬物生長,不比你孤零零地活著有意義嗎?”馬小牛看著無數個墳頭,心生感慨。普通人就是這樣,有生有滅,這是天地的規則。


    “可是,我們修行是為了什麽?難道不是為了活得更久嗎?”


    “說的沒錯。可是又有誰能夠永生不死呢?即便是神靈境,神獸境九級的大高手,也免不了一死的。再者說,如果通過這種禍害其它生靈的方式延續生命,我認為還不如死了算了。好了,我時間有限,你選好了嗎?”馬小牛麵色淡然看著幹癟果子。


    幹癟果子身上的青光忽明忽暗,忽然青光大放,身形化為一道青光射向遠方,馬小牛手中折扇微微一扇,隻見已經飛出好遠的幹癟果子身形倒飛而回,比剛才飛走的時候速度更快。


    “不!我不甘心!”幹癟果子怒吼。


    然而,馬小牛隻是輕輕勾了勾手指,幹癟果子砰的爆裂成一片煙霧,然後這股煙霧嗖的一聲鑽入墓碑旁的禾木之中。那株禾木身軀抖動了一陣,繼而重新變得安靜,與此同時,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從那株禾木之中響起:“禾墓多謝大人成全。”


    禾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這,這株禾木就這樣變成妖植了?這麽簡單?要知道他可是經曆過漫長的風吹雨打之後才逐漸化為妖植的,而且成為妖植之後還要在經曆許多時間用來修煉,隻有修為達到了妖獸一級,才能隨意走動。眼前這株禾木雖然已經化為妖植,但還需幾年的時間才能修有所成。


    馬小牛淡笑:“這裏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出去吧!”


    言畢,四周的荒墳連綿的景象忽然破裂,禾粒也猛地驚醒。


    “啊!”


    禾粒從床上坐起,觀察了一陣四周,長籲了口氣:“原來,這隻是個夢,草,嚇死老子了……”


    ……


    另一邊,馬小牛退出了入夢,看看時間,已經接近黎明。倒頭躺下,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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