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閻在收拾越野車。那兩個賊人丟下了全套工具,不然的話,羅閻就算會收拾,也隻能夠幹瞪眼。


    “給我扳手。”車底下,羅閻叫道。那個小女孩就乖巧地遞了個扳手過來。


    她叫安安,夏安安。是距離這裏不遠一座幸存者營地的居民。小安安很伶俐,說話也有條理。


    羅閻一邊修理著越野車一邊跟她閑聊,大概了解到,她們是今天早晨被人捉走的。


    另外兩個男孩都叫她姐姐。但他們並非親生姐弟,隻是年齡相若,在營地裏時常一塊玩。


    夏安安很強勢,要求兩個小家夥叫她姐姐,而且時常命令兩個小家夥做這樣做那樣。


    同時,夏安安也盡到姐姐的責任。就像剛才,她自己還是個小孩子,卻揮舞著樹枝,想要把羅閻趕走。


    羅閻欣賞她的勇氣。對於一個小女孩來說。這很難得。


    “好了。”從車底鑽出來,羅閻擦了下臉上的油漬,將機車固定在超野車上,便鑽進駕駛位裏。


    “走吧,我送你們回家。”路上。


    “安安姐,你不是說外麵有很多好吃的。”


    “都是營地裏吃不到的。”


    “可這外麵也不比咱們營地好多少啊。”


    “你不會騙我們吧?”一個肚子滾圓,但手腳細小的孩子弱弱地說道。夏安安輕輕掐著這孩子的臉道:“孫小胖,我們這才走了多遠。”


    “這個天地大著呢,不信你問這個哥哥。”


    “哥哥哥哥,你說是不是。”


    “外麵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吧?”


    “我記得在天災沒有降臨前,爸爸每個周日,都會帶我去吃好吃的。”


    “雪糕、蛋糕、炸雞、巧克力。”


    “那時候,我每天都盼著周日快點來。”


    “那時候,我都會在想,要是不用讀書就好了。”說著說著,小姑娘的眼神黯淡了起來。


    “現在倒是不用再去上幼兒園了。”


    “可我們再也吃不到那些好吃的東西。”後麵兩個小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安安姐,雪糕就是傳說中那種冰冰涼涼,又很甜很好吃的東西嗎?”夏安安難過地看了兩個男孩一眼。


    然後努力擠出一個笑臉。


    “沒錯,等我長大了,能夠離開營地。”


    “我就去給你們找好吃的,把它們通通都帶回來。”


    “什麽雪糕啊,蛋糕啊,你們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哇。”兩個男孩聽得都流下口水。


    “安安姐,真的嗎?”


    “你不會騙我們吧?”另一個皮膚較黑,長得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用質疑的目光看著夏安安。


    咚。夏安安錘了他的腦袋一下:“王小虎,你敢懷疑我。”


    “我可是你們的姐姐!”


    “我說話算話。”王小虎捂著腦袋:“好疼,安安姐,我們相信你還不成嘛。”


    “別再打我腦袋了,媽媽說,腦袋不能打,打多了會變傻的。”幾個小家夥聊著聊著,話題開始變成孫小胖昨晚尿床這樣的事情上。


    羅閻笑了下,但笑容又很快消失。地表上,像夏安安他們這樣的孩子不知道還有多少。


    夏安安這種大孩子,至少還知道天災前的世界是怎麽樣的。在她心裏,至少還埋著一顆美好的種子。


    這顆種子會鼓舞著她,成為她探索外麵世界的動力。但像孫小胖和王小虎這樣的孩子來說,他們從懂事以來,世界就是現在這樣。


    這何其悲哀。握著方向盤的手,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收緊。赤色的眼眸裏,不知道是陽光還是火焰在跳躍。


    那種想將巨獸從地表驅逐的心情,在羅閻的心中,再次變得熾烈起來。


    正午時分,羅閻看到了一座營地。營地的原址,是天災前的某一個村子。


    雖然是鄉村,但有經過規劃。道路既寬且平,房子都是那種三層的小院,村子裏有商店有超市,看起來還很繁華。


    但現在,屋子十室九空,雜草和野花已經侵襲到主路上來。很多荒廢的小院裏,雜草都長得有人那麽高。


    明明是白天,卻死氣沉沉的。夏安安站起來指路:“現在大家都住在村裏的活動中心那一帶,那裏原先有一個地下室,用來存放雜物的。”


    “這幾年爸爸他們又進行了擴建,現在每到晚上,我們都在地下過夜。”


    “今年我們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房子,雖然是在地底下,但比以前好多了。”


    “我記得剛開始的時候,叔叔伯伯們都要擠在地下室裏,人最多的時候,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羅閻一邊聽著夏安安講述,一邊駕駛著越野車朝活動中心而去。


    突然心中一動。他踩下刹車。就在這時,兩邊的小院裏衝出了一道道身影。


    全是四十出頭的男人,有人手裏拿著鐵棍,有的拿著鋤頭。隻有兩個手裏有槍,但都是54手槍,哪怕是在天災前,這種手槍也幾乎被淘汰。


    但在這個營地裏,它們就是權威!是真理!


    “不許動!”那兩個持槍的男人,用一種標準的姿勢,舉槍指著羅閻。如果羅閻想,不用一秒,這兩個男人都會人頭落地。


    但羅閻沒動,甚至舉起手示弱,因為他知道,這些人應該是營地裏的居民。


    另外,那兩個男人槍口所指,不是他的致命部位,而是手臂。這是下意識的動作。


    從這點不難看出,天災前,他們應該是執法者。


    “爸爸!”夏安安朝其中一個持槍的男子叫道,


    “羅哥哥不是壞人,是他救了我,小胖和小虎!”


    “小虎?”


    “我的小虎在哪裏?”一個婦人擠開人群,淚眼婆娑。


    “媽!”王小虎立刻跳下車去,撲向那個婦人,抱在了一塊。兩個持槍男人交換了個眼色,這才放下了槍。


    夏安安的父親伸出手,擠出笑容:“抱歉,我還以為你是人牙子。”


    “自從新年過後,我們這營地就陸續丟了幾個孩子。”


    “今天安安他們也不見了。”


    “大家都急壞了,正商量著到營地外去找。”


    “沒想到,你把他們送回來了。”


    “這位先生,請務必留下來吃頓便飯。”夏安安也道:“是啊,羅哥哥。”


    “你就留下來住一晚吧。”羅閻點點頭,倒不是為了那一頓飯。而是他擔心,晚上人販子會來報複這個營地。


    於是決定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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