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水缸裏舀了一瓢清水,咕嚕咕嚕,虎叔喝了一大口,再遞給旁邊一個光頭。


    光頭的腦袋上有條傷疤,十分嚇人,他是虎叔的心腹,敢拚敢殺,營地裏的人都很怕他。


    這時屋子外響起腳步聲,小蟲回來了,大孩子關上門,把嘴角的幾塊餅幹渣舔進嘴裏。


    「怎樣?」


    虎叔轉過身來看著這孩子。


    他讓小蟲去打探李肅的情況。


    小蟲蹲了下來說:「他給俺們一些吃的,還給俺們講紅裳娘娘的故事。」


    虎叔愣了下:「這姓李的是著了哪門子的魔,這什麽娘娘啥的就過不去了是吧,他都講了啥子故事。」


    小蟲看了光頭手裏的葫蘆瓢子一眼。


    虎叔就朝光頭打了個眼色,後者把剩下小半口清水的水瓢子遞過去。


    大孩子三兩口把水喝完,抹了下嘴笑著說:「他說紅裳娘娘是大救星,能夠趕跑巨獸。」


    「伊鎮和周圍幾個營地都受到她的庇護,那裏的人們可以在營地外隨意行走,都不帶怕的。」


    「扯淡。」


    「騙小孩子的玩意!」虎叔根本沒有考慮就衝口而出。


    屋子裏幾個男人紛紛點頭。


    光頭嗓音低沉地問:「小蟲,他還說啥了。」


    小蟲露出笑容:「他說隻要咱們成了紅裳娘娘的信眾,去伊鎮尋求庇護,就不用生活在這種地方了。」


    「騙鬼。」


    虎叔不耐煩地揮手:「他手上有家夥不?」


    小蟲點頭:「有,我看他帶著一把刀,還有一把槍。」


    「那把槍比你漂亮,虎叔。」


    「漂亮有什麽用,能殺人才是好家夥。」虎叔沒好氣道,「還有呢,你沒弄清他那包包裏帶著的是啥?」


    小蟲一臉邀功地說:「我弄清了,那裏麵有吃的,還有藥。」


    「我故意和小凳子他們打鬧,把他的包包弄翻哩,裏麵的東西全滾出來的,我看得可清楚了。」


    「幹得好。」


    虎叔從後麵的盒子裏拿了塊幹肉丟給小蟲:「賞你的。」


    小蟲捧住幹肉歡呼一聲:「田鼠肉,謝謝叔。」


    「去玩吧。」


    虎叔支走這孩子後,看著光頭幾人:「他隻有一個人,就算有家夥,咱們也不怕。」


    「晚上動手,用煙把他熏出來,老子先給他一槍,看他怎麽辦。」


    「你們幾人,帶上網,要是他沒死,就給他網住亂棍打死。」


    幾個人商量了細節後就散去。


    轉眼到了深夜。


    今晚沒有月亮,風很大,很適合殺人。


    幾雙亮閃閃的招子在黑夜裏格外顯眼,虎叔這些人顯然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了,人人輕車熟路,眼神冷漠,沒有人猶豫。


    猶豫的人早就變成一具枯骨,墳頭的草都有人那麽高了。


    這個世道,特別是地表上,善良一文不值。


    土屋處,門窗緊閉,虎叔打了個手勢,幾個男人就把準備好的木柴一捆捆地堆在了門前和窗邊。


    接著點火,很快濃煙滾滾,然後被那幾人用各種工具朝屋子裏扇,沒過多久,屋子裏已經濃煙滾滾。


    可沒有咳嗽人,更沒有人出來。


    虎叔正疑惑,便聽後麵有人道:「你們幹什麽?」


    刷刷刷!


    眾人轉身,就見李肅一臉笑容地站在一棵大樹下。


    虎叔狠狠地吐了口痰,既然被發現,他也不裝了:「兄弟,別怪哥幾個心狠。」


    「我們也隻是


    為了活下去。」


    李肅拿出一把短刀,那刀刃遍布鱗片:「我可以理解,不過,活著也不用殺人。」


    「去伊鎮吧,紅裳娘娘會庇護你們,你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活著,像以往一般生活。」


    「放你娘的狗屁!」虎叔吼了起來,「哪有什麽救人的神仙,大家一起上,宰了他,光他這身肉,也夠用一段時間了!」


    男人們虎視眈眈,光頭更是拿了把柴刀作勢欲撲。


    李肅歎了口氣,拿起了鱗刃,在自己大拇指上割了下,一滴血流出,被短刀上的鱗片吸收。


    那把鱗片淡青的短刀上頓時亮起一抹慘綠,光芒照在李肅的影子上。


    李肅的影子立時活了過來,那道在燈火下的影子詭異扭動,接著一下子散開,散成數十道細長的,像是蛇一樣的影子。


    它們飛快地遊過地麵,來到光頭的身邊,來到他腳下的影子。


    蛇影瘋狂嘶吼。


    光頭的影子立刻變得殘缺起來,竟似被蛇影撕掉吃下。


    詭異的是,這時光頭慘叫起來。


    他的臉上,他的手上,肉一塊一塊地掉了下來。


    傷口參差不齊,就像真是被蛇嘶咬下來的一般。


    光頭全身不斷地噴著血,很快一顆眼珠掉了下來,喉嚨也給咬開,躺在了血泊裏抽搐不了幾秒鍾,就不動了。


    現場一片寂靜。


    接著,除了虎叔外,其它人手上的簡陋武器全都掉到了地上。


    如此詭異的一幕徹底地鎮住了這些人。


    「看到沒有。」


    「這是紅裳娘娘賜給我的‘護身符"。」


    李肅拿起那把鱗刀:「有它在,誰也傷不了我。」


    他看向虎叔:「你是不是也想試試?」


    「不不不。」


    虎叔慌忙丟掉了那把手槍,跪在地上給李肅磕頭:「神仙饒命,神仙饒命。」


    李肅搖頭:「我不是神仙,娘娘才是。」


    「對對對。」虎叔抬起頭,一臉希翼,「那個,李先生,我們也可以得到紅裳娘娘的庇護嗎?」


    「當然可以。」


    「隻要你們相信娘娘,並且,為她付出。」


    「你們就能像個人一樣活著,你們可以生活在陽光下,你們再也不用為生計發愁,不用擔心巨獸的威脅了。」


    李肅一臉虔誠地說道:「相信她,信奉她,不用等來世,你們就能得到福報。」


    「去伊鎮吧。」


    「去娘娘廟。」


    「去求她庇護。」


    翌日。


    一支四五十人的隊伍離開了營地,沿著李肅來的路前往伊鎮。


    在兩天後的傍晚,他們停下來休息時,一陣車聲響起。


    幾輛改裝的汽車把他們包圍,從車上跳下來一個個紅著雙眼的男人,他們凶神惡煞,看樣子每個人的手上都沾過血。


    但這時,虎叔站了起來,高高舉起一個事物。


    那是李肅給他的東西,一個巴掌大的廟鼓。


    李肅說,這是受紅裳娘娘庇護的信物,它能夠讓營地的人通行無阻。


    「我們...」


    虎叔咽了下口水,有些心虛地說:「我們受紅裳娘娘的庇護。」


    剛說完,就見前一秒還一臉凶相的路匪,下一秒全都跪了下去,給虎叔磕頭。


    砰砰砰。


    磕頭聲此起彼伏。


    但虎叔知道,他們拜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上的廟鼓。.


    來自娘娘廟的物件。


    拜的是紅裳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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