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實在沒有勇氣再繼續聽下去的熊曉嵐,便快步離開了。走進電梯裏,她握著保溫盒手柄的手都還泛著慘白。


    “門外好像有聲音呢?”蒲淺涵皺眉,隨後邁步走到門口,推開門瞅了一眼外麵,一抬頭卻瞥見熊曉嵐匆匆離去的身影。


    嘲諷勾唇,蒲淺涵動作優雅地退了回來,握著門把關上門。


    “怎麽了?”夜易臨重新坐回辦公桌前,拿過一份文件一邊查閱一邊問著。


    坐到休息沙發上,蒲淺涵輕輕搖頭道,“沒事。”


    一一


    一路飛速返回電梯裏,熊曉嵐深呼吸了好幾下,隨後看著電梯裏反光鏡中有些狼狽的自己,愣怔良久。


    隔了好一會,她才回過神來緩緩點了下一樓的按鍵。


    手裏的保溫盒還殘留著餘溫,熊曉嵐下意識地抱緊保溫盒,盒子上傳來的溫度讓她格外眷戀。


    隻是她再怎麽用力想要抱緊這點殘留的餘溫,那顆逐漸冰涼的心,依然回不了一點溫度。


    其實早該知道是這樣的,不是嗎?


    熊曉嵐在心裏問著自己,為什麽要覺得難過呢?


    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都和夜易臨結婚,他身邊的人也不曾是她過。


    細細想,這樣也挺好的。


    電梯在一樓停下,熊曉嵐垂首快步走了出去。


    步出夜氏大廈,望著眼前來來往往的車流人海,熊曉嵐又怔住了。


    直到手機響起,她才回神,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署名,愣了愣,接通道:“喂,奶奶啊。”


    “怎麽樣?易臨吃沒吃?”奶奶語帶喜悅地問道。


    望著手裏還沒打開過的保溫盒,熊曉嵐苦笑,穩了穩有些晃悠的身子,“吃了,他還誇奶奶做的很好吃。喝的連湯都不剩呢。”


    誠然,這是個善意的謊言。隻是熊曉嵐說完,卻忍不住濕了眼眶。


    奶奶笑道,“是嗎?哎呀,那太好了。曉嵐你還在易臨辦公室裏吧,那奶奶就不打擾你們了。好好聊哦。”


    頓了頓後,奶奶又加了句,“不用回來的太早,奶奶已經回去了。不會打擾到你們的~”


    說罷,奶奶偷笑了聲,放下了座機話筒。


    掛斷後,熊曉嵐的手機就黑屏了。


    她皺眉看了一眼手機,嚐試開機了下,卻提示電量不足無法開機。


    將手機擱回兜裏,熊曉嵐抱著保溫盒,往夜氏對麵的一個公園走去。


    在公園裏的公共長椅上坐下,熊曉嵐咬唇打量了下周圍。


    這個點隻有三三兩兩打太極的老人們,以及成群結隊剛放學的小學生,甚至跳廣場舞的阿姨們都還沒來占地盤。


    公園裏人流量很大,幾乎沒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望著花壇旁邊那片空地上,幾個跳繩的小女孩,熊曉嵐吸了吸有些濕潤的鼻翼,自顧自地打開保溫盒,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碗裏的雞肉。


    邊吃邊哽咽著低聲咒罵,“混蛋!臭流氓!”


    罵著罵著,盒子裏的雞肉已經被她吃的一點不剩了,看了看碗底,竟然一塊雞肉都沒有了。熊曉嵐皺眉,隨後端起盒子,將碗裏的湯汁一飲而盡。


    “嗝兒~”


    隨著一聲飽嗝打完,熊曉嵐伸手,用衣袖狠狠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撫了撫有些撐的小肚子,然後拿起保溫盒起身離去。


    一心沉浸在難過裏的熊曉嵐並沒有注意到,她身後還跟著個人,並且把她剛剛坐下發生過的全部過程,全都錄入了手機裏。


    望著熊曉嵐離去的身影,大堂經理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切~什麽狗屁總裁夫人,也不過如此嘛。堂堂夜氏總裁夫人,公眾場合吃東西?嗬嗬~”


    高傲地揚了揚手裏的手機,大堂經理邁著小碎步向熊曉嵐離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完成夜易臨交代的任務,秘書返回總裁辦公室匯報時,隻看見了蒲淺涵一個人。


    衝蒲淺涵微微頷首,秘書走近夜易臨的辦公桌。他一邊將文件遞給夜易臨,一邊詫異道,“夫人已經走了嗎?”


    聞言,夜易臨握著簽字鋼筆的手一頓,筆尖在文件上劃出一道長痕。


    他皺眉,“你說什麽?”


    秘書一臉懵逼地解釋著,“我十多分鍾前下去的時候,夫人剛上來的呀,難道沒進來嗎?”


    十多分鍾前……夜易臨臉色白了白,那個時候他正在和蒲淺涵說話吧?


    難道那個蠢女人誤會什麽了?不對不對,他為什麽要管熊曉嵐誤不誤會會他?…


    暗暗壓下自己心中的這個想法,夜易臨沉聲問道:“她有說自己來幹什麽嗎?”


    搖了搖頭,秘書道,“不知道,不過夫人當時手裏抱著一個保溫盒,可能是來送吃的?我下去的時候,大廳的工作人員還不認識夫人,攔著沒讓她進來呢。甚至…”


    “甚至什麽?”夜易臨蹙眉。


    “甚至對夫人出言不遜,那些話我一個大男人聽了,都覺得很傷人。”秘書吸了吸氣,他跟著夜易臨許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過“潑婦罵街”,當真不是一般的可怕。


    “通知人事部、財務部,結完工資後開除,以後夜氏任意企業,都不許再聘用。”夜易臨一邊下令,一邊煩躁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秘書點點頭道,“我當時就處理了。”


    夜易臨如鷹般噬人的眼神,輕飄飄落在秘書身上:“既然已經處理了,你還提?”


    秘書頓悟,恨不得立馬拍下自己的嘴,隨即訕訕一笑,“口誤口誤。我就是想既然是夫人的事,還是讓總裁知道一下才好。”


    “行,我已經知道了,出去吧。”沉了沉眸,夜易臨冷聲命令著。


    秘書走後,室內突然陷入一片寂靜。


    “淺涵。”夜易臨嗓音低沉著喚著。


    正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蒲淺涵,突然被夜易臨叫住。


    她身子一顫,努力撐住坐直了道,“啊?怎麽了?”


    輕描淡寫看了蒲淺涵一眼,夜易臨麵無表情道,“沒事,不過我要開會了。”


    言外之意不就是讓她不能再多待了嗎?


    此話正和蒲淺涵之意,她連忙點頭,拎上自己的皮包,“好的,我先走了。”


    說完就快速離去。


    旋轉了圈座椅,夜易臨鷹隼般冷漠的神色凝著離去的蒲淺涵的背影。


    他伸手,拿過一旁的雪茄緩緩點燃,一口煙圈吐盡。


    夜易臨的臉隱在繚繞煙霧後麵,看不清他的神色。


    熊曉嵐有個特別的習慣,攔出租車前,都會習慣性地先拿出零錢。


    可等她走到路邊攔車時,熊曉嵐才驚覺自己兜裏沒有帶錢。


    回想了下她出來的急急忙忙的,就帶了來時的車錢,忘記帶上回去的了。


    無奈地歎了口氣,熊曉嵐選擇步行回去。


    別墅離夜氏總部大廈格外遠,打車都要半個多小時。


    熊曉嵐覺得自己走斷腿,可能才能到家。


    可是她被奶奶催的急,出來的時候什麽都沒拿,唯一帶著的手機已經沒電了。


    深深歎了口氣,熊曉嵐扶額邊走邊想,一向細心地自己怎麽就失策了。


    遠遠看去,她的背影格外失落。


    所以熊曉嵐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身後還跟了隻老虎。


    她隻感覺到路漫漫其修遠兮,順便在心裏吐槽了下夜易臨那個神經病,怎麽把別墅建在郊區,還偏偏是離市中心那麽遠的山郊!


    說什麽遠離城區安靜又安全,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步行的人的感受!


    其實熊曉嵐確實想多了,夜家隨便誰出行不是車來車往的?


    唯獨她是個例外,夜易臨從來沒想過給她安排轉車,熊曉嵐偶爾一兩次被夜家司機接送,還是夜易臨工作不忙的時候。


    所以熊曉嵐出行基本都是打車或者步行。


    好在熊曉嵐已經習慣了,走了很長一段距離,還沒覺得有多累。隻是跟在她身後的大堂經理就可憐了,覺得自己格外受罪。


    大堂經理還穿著夜氏的工作服,腳上蹬著一指高的高跟鞋。


    一邊跟,經理一邊跺腳,走了這麽久她的腿都要斷了。


    偏偏熊曉嵐一點都沒有覺得累,甚至絲毫停下來休息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她深呼吸一口氣,甩掉腳上的高跟鞋,幹脆直接提在手上。


    隨後繼續跟著熊曉嵐,心裏暗暗想到,幸好快到地方了。


    別墅建的位置很偏僻,所以熊曉嵐走的地方也有些偏僻。


    一路上隻有昏黃的路燈燈光陪伴著熊曉嵐,她抬頭看了看,身後的世界燈火通明霓虹璀璨。


    可是這一切似乎和她沒多大關係。她的那一方霓虹,從來不屬於她。


    吐了口濁氣,熊曉嵐搓了搓有些冰涼的小手,隨後放進兜裏,又繼續走著。


    隔得不遠處一個紅綠燈口,正從家裏出來的薑若南,一眼便看到了熊曉嵐單薄的身影,他愣了愣,轉動方向盤,衝熊曉嵐這邊緩緩行駛過來。


    隻是車子行到一半,身後突然響起了刺耳的喇叭聲,薑若南側頭,一輛奔馳在他的寶馬後麵憤怒咆哮著。


    歉意一笑,薑若南將車挪回原位,讓身後的奔馳先走一步。


    等他將車開過來之後,熊曉嵐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路邊隻有一個提著高跟鞋,鬼鬼祟祟地向前看的女人,看她那副模樣仿佛在跟蹤什麽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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