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聲應後,電話被“啪”地一下掛斷。


    夜易臨呼吸了幾口氣,看著茶幾上還擺放著一堆等著他簽字的文件,心裏莫名的煩躁,拿起合約翻了翻,竟然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腦海裏不停回閃著熊曉嵐的臉。


    坐回沙發,夜易臨暴躁地踹了一腳麵前的茶幾。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明明以前熊曉嵐是死是活,他都不關心的,偏偏現在他竟然有些迷戀那個女人的滋味了……


    導演說準備拍攝試戲時,一直對自己信心滿滿的熊曉嵐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聽那個小助理說,和她對戲的還是當紅小生薑若南。


    而且是一場在雨中的抒情戲。


    整個劇組都移到了公園裏,此時是晴天沒有雨,雨景采用了人工降雨的方式。


    水管裏灑出瓢潑大雨,淋濕了一整條街。兩旁的草叢、地麵都濕漉漉,竟然還真的有一些下著暴雨的感覺。


    熊曉嵐站在一側,看著各種布景逐步完成,等著導演說開拍。


    水還在不停地灑,讓本來就緊張地熊曉嵐更加緊張了。腿肚子不停哆嗦,甚至心跳都快到了極致。


    她不停地深呼吸著,強迫著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背誦已經記得滾瓜爛熟的台詞。


    又在心裏默念了一遍,熊曉嵐望著麵前的場景,哀歎了一聲。


    “怎麽垂頭喪氣的?”


    身後傳來溫潤的安慰聲,語調柔緩得如同深夜cv主播一般撩人。


    熊曉嵐挑眉,小助理在幫忙布景,這會跟她搭話的會是誰呢?


    好奇地側頭一看,熊曉嵐卻一下愣住了。


    那個小助理口中的當紅小生薑若南,正笑意盎然地站在她身後。


    身上也和她一樣披著羽絨服。因為人工降雨比一般的暴雨危害還大,所以導演特許讓他們倆人都穿著厚衣服對戲。


    此刻披著中長羽絨服的薑若南,兩手插兜,站在熊曉嵐身後,比她高了一個頭,就這樣柔柔和和地盯著她。眼裏溢滿了柔情似水。


    “不用太緊張,放輕鬆。”一眼就看透了熊曉嵐的瑟縮,薑若南咧唇一笑,像個大男孩一樣,“其實很簡單的,隻要像平常交流一樣,把你想表達的通過言語、肢體以及神態表現出來就好了。”


    原本還莫名其妙擔心的不得了的熊曉嵐,突然就安穩了下來。


    “謝謝你。”熊曉嵐發自內心的感激,衝薑若南微微頷首,說話時,竟然真的沒覺得有什麽壓力了。


    “不過高壓水槍模仿的下雨,你可能會有些承受不住。哪怕已經調到最低,但小水滴砸到臉上還是會有些疼的。”


    微微闔眸,薑若南唇角帥氣勾起。


    熊曉嵐被嚇住,可愛問道,“啊,那怎麽辦?”


    前傾小半步,薑若南調皮地眨了眨眼,說道,“唔,沒辦法避免的。隻能拍完之後多敷幾張麵膜了哎。”


    “噗嗤……”熊曉嵐捂嘴,見薑若南一副風輕雲淡的輕鬆樣子,她的心裏著實沒那麽緊張,甚至還被他一句半開玩笑半是真的話給逗笑了。


    見她一副一點也不嚴肅的樣子,薑若南臉拉長:“我可是說真的哦,不多敷幾張麵膜,到時候小心毀容哦~”


    周圍沒多少人,薑若南便俯身,湊近熊曉嵐耳畔,“高壓水槍和冰雹都有的一拚了,可千萬要小心啊,不然這麽好看一張臉因為對戲給毀了,多可惜啊。”


    “好的,我一定會注意的!”熊曉嵐是真的被薑若南這樣說的話給嚇到了,她連連點頭應道。


    閑聊間,時間飛速流逝。幫忙布景設置的小助理終於過來,“一切準備完畢,可以開始準備拍攝了哦。”


    “好。”熊曉嵐深吸一口氣,然後在小助理的帶領下慢慢步入雨中簾幕下。


    試戲要拍攝的內容是,男主在滂沱大雨中,含淚請求女主和他分手的戲。


    為了追到女主,男主在前麵耗費了很多時間與精力,一直得不到回應。女主那時候太任性,一再侮辱男主,甚至有一次推倒了男主媽媽。害的阿姨昏迷住院。


    想通一切的男主終於咬牙放棄,而這個時候女主才明白自己錯了,拚命想要挽留男主。於是就有了現在大雨滂沱的戲。


    在街道正中央站立,熊曉嵐昂頭,高壓水槍毫不憐惜地灑出重力的水滴,落在她的臉上仿佛淩晨打下的霜一樣寒冷。


    待她向導演頷首,示意自己已經進入角色後,副導演便舉了牌念了句開始。


    入戲過後,她很快進入角色。其動作之迅速,絲毫不亞於薑若南這個影視學院畢業的人。


    想到此,在一旁等候時機進場的薑若南,看熊曉嵐的眼神逐漸升滿佩服。


    如果他沒猜錯,熊曉嵐應該還是第一次拍攝,沒有任何經驗,還能這樣輕易就入戲。


    微眯了眯眼,薑若南唇角勾起一抹笑,對著空氣吐了句,“看樣子是個能扶持的。”


    那邊,熊曉嵐拚盡全力飾演著角色的喜怒哀樂。


    “言之,對不起!”熊曉嵐眼眶濕漉漉地,淚水不停地流淌著。


    唐言之是這部劇裏,男主的名字。也就是薑若南的角色。


    她一邊拭淚一邊淚眼婆娑道,“言之,伯母的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信我啊!”


    她弱小的身子在高壓水槍的噴壓下,不斷哆嗦。


    熊曉嵐控製住自己顫抖的身軀,微微闔眸,“言之,對不起……”


    停頓了片刻後,熊曉嵐臉上兩行清淚劃過,剛剛流出濕潤的眼眶就混合在風雨裏消散了。


    熊曉嵐感覺自己唇邊有些鹹膩的感覺,頓時覺得就是這了,然後她“撲通”一聲,在快積了水的地麵跪下。


    她低吼著,撕心裂肺一般衝著麵前那棟樓喊著,“唐言之,我知道錯了你開開門好不好……”


    對麵的房間整棟都是漆黑一片的,唯一回應她的是一道人造閃電,白芒如同閃電的光一樣刺眼。


    大樹下佇立著的薑若南按照劇情,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緩緩走向熊曉嵐。他一直背對著她。


    感覺到傾盆雨水不再落下,在狂風暴雨裏哭的聲嘶力竭的熊曉嵐愣住了,她眼前一亮,濃密的睫毛上翹,就對上薑若南疏離又漠然的眼。


    “今晚的雨不會停,你先回去吧。”


    對視良久,薑若南才移開眼神,神情恍惚地看向別處,怔怔開口勸著。


    “不!”熊曉嵐狠狠搖頭,雙膝在地上碾轉了一圈,對上薑若南,她才斂了斂眼瞼,卷翹的睫毛上淌滴著水滴,一滴一滴落下,她低著頭,薑若南一時看不清是淚還是雨水。


    “我不會走的,”頓了頓,熊曉嵐神色認真道,“以後,也都不會離開的!”


    “求你,不要趕我走。我可以留下來幫你的忙,不會給你添亂的……”


    熊曉嵐將一個刁蠻任性的小公主,因為知錯而低聲下氣的倔強、執著演繹得活靈活現。


    薑若南柔和一笑,撐傘的手微微一顫,道,“你別再來了,我媽醒了不會想看到你的。你在這,她也不會願意醒……”


    見熊曉嵐飾演的女主完全愣怔,薑若南便凝眸,下了最後通牒,“這一次就當是我求你,離開吧。”


    “我……”熊曉嵐欲言又止,眉眼間全是愧疚的神色。


    眼底劃過一抹絕望,她又道,“伯母她挺喜歡我的,我留下來可以幫你增加喚醒她的幾率啊。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說道最後,她幾乎已經是祈求的語氣了。


    可熊曉嵐飾演的女主此刻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些此刻聽著決絕又傷人的話,她不知道在多少場合對唐言之說過了多少次。


    他那時候有多愛她,此刻應該就有多絕望吧。


    望向薑若南的神色,浮上一抹憐惜。


    他把唐言之演活了一樣,此刻薑若南凝視著她的每一個眼神,都讓熊曉嵐覺得慚愧得有些無地自容。


    每次她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之後,他到底是靠著怎樣的毅力,又堅持著下一次再來見她的啊?


    越想熊曉嵐就越覺得胸口悶得慌,她一隻手無意識地覆在胸口處,看著居高臨下、冷漠到她不敢認的薑若南,陡然想到了什麽。


    原來這就是心痛的感覺麽?


    “阿月。”


    迷離中,熊曉嵐聽見扮演唐言之的薑若南,恢複了溫和的氣質,又熟稔地喚她飾演的女主小名。


    眼裏升起一抹驚喜,熊曉嵐羞赧地抬頭看他。


    那一瞬間,薑若南清晰地捕捉到了熊曉嵐眼神裏的怯弱。


    他柔和一笑給了熊曉嵐力量,隨後輕柔的話語,卻字字戳心一般。


    “我不喜歡你了。從前很喜歡的時候,隻是因為你不喜歡我,所以覺得新奇才一直執著地纏著你。現在……”


    薑若南撐著傘往後退了幾步,沒再為熊曉嵐擋住漫天的風雨。


    他喟然長歎,“阿月,此時此刻的你,突然有些讓我覺得很惡心了呢。”


    話落,他的眼裏閃過一抹不忍,卻是極快速就閃過了。


    熊曉嵐細心地捕捉到了,她忍不住在心裏讚歎著薑若南的演技真好,不愧是專業的演員,連細節都可以處理得這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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