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黑了,有點涼了!”她的手扶在我的手臂上,我隻覺她的小手涼涼的。


    “好的,我送你回去吧!”


    不知為什麽,有了和那個水鬼兒的接觸後,我隻要一想到那張怪臉,心裏就會心跳加速,不過更多的是一種惡心。


    在回去的時候,她又和我講了一些關於南海十號早期的事情,這讓我更加覺得這裏的事很蹊蹺了。


    據她說,在那次淺鑽的事故之後,丁胖子就給調來了,在丁胖子到任之初,他還是很有能力的,重新向上麵申請了補充人員和新設備,隨後便重新勘測作業海域,可是收回的地震波分析圖上,仍然和上一次一樣,確實顯示那東西極像一艘巨大的飛碟,體積非常龐大。因為有了第一次的教訓,所以丁胖子也不敢掉以輕心,他先後請來海洋研究院有經驗的勘探工程師和測量分析師,進行了一次專家會診。結果怎樣?得出的結論就是地下297米處,有一座類似大型建築物的東西,像先前傳說的龍宮,也和飛碟有幾分相似。


    於是,丁胖子不敢擅自做主,就把分析結果與地質圖一起送到總部,結果沒多長時間,上麵通電把丁胖子給狠狠地批評了一頓,說他異想天開,辦事拖遝,嚴重影響工程進度與工期。


    這批評應該是催他快點進行科考作業,卻事出意外,沒有多長時間,上麵竟又責令,在距離該海域60多海裏外,重新選址下鑽,據說是因為地下的地質構造很複雜。


    為這事,丁胖子專門又回了一趟總部,不知為什麽,原本很積極的他,自從由總部回來,如同換了一個人一樣,經常都是長籲短歎的,每當有人問起總部的命令,他就是歎口氣又搖搖頭,什麽也不說。所選的新的作業海域,就是我們現在的位置,也不知是什麽原因,來到這裏也不順利,不知什麽時候,傳說海中竟然出現了水鬼,到目前為止,已經有十多個人,在晚上不明原因地投海,在打撈到屍體後,大多都是給水中的魚類和海獸給撕碎、咬壞,真的是慘不忍睹。


    那個水鬼,我是領教過的,在水中力大無窮,而且行蹤飄忽不定。還有就在身下的海中,深藏著一隻大海龜樣的生物,至少那個大海龜的龜殼,得有一張桌子那麽大,也就是在我們落水之初,那個帶著我們漂行的王八精,不知是碰巧還是那個大龜有意救我們,它將我們送到船體中間的位置,但陳雅芬還是葬身海底了。其實我就在隔離治療的這兩天,也常常在想,這無邊無際的蒼茫大海深處,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奇異怪獸?


    記得看過資料的介紹,現在人們對於海洋的了解,遠遠比不上對於大地和太空的了解。水深一旦超過一百米,那就是一點光線都照不到了,海底就是漆黑一片了,但是就是在那樣黑暗的環境中,居然也有動植物生存著,這不得不讓人感歎大自然的神奇。


    聽花琳瑜說,師傅趙建平從南海十號科考船開始使用的時候就在船上工作了,一直工作到現在,船上所有的事他都知道,而且身為副司鑽,一些工作他也參與其內。可自那次落水前在一起吃飯,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看到師傅。看來鍾組長交給我的任務,隻能問他了。


    回到屋中,我們又開始談起那天從船上落水的事。當說到陳雅芬,花琳瑜說她的屍體一直沒有找到,隻能按照溺水死亡人員來上報處理了。而當時在打撈救人的過程中,一共死了兩個前來救援的人。這兩個死者,身體上並沒有顯著的傷痕,而兩人的致命傷,都是在頭上太陽穴這裏,有一個拇指粗的洞,撈上來時血肉模糊的,腦髓已經被吸幹,空空的腦殼裏全是海水;其中那個叫何毅的死得很奇怪,他的雙臂全斷了。


    聽花琳瑜這麽說,我心裏不由一跳。看來那水鬼還是比較凶殘的,下回最好是在手裏有家夥的情況下對付它,說不定還真的可以活捉一隻。我們兩人邊走邊說,其實花琳瑜之所以離開船舷處,真的隻是因為有點涼了,並不想真正去我的病室。她扶著我回到門口,我正想推門進去,卻聽到一個人叫我二趙的聲音從遠處舷梯口傳來,回頭一看才發現,來的正是師傅趙建平,手裏拎著幾個一次性的飯盒,後麵還跟著一個身材矮胖的家夥,卻是科考船的副船長李德才,手裏拎著兩瓶酒,和一個袋子,看樣子也是吃食。


    “師傅!我在這兒!”我見到趙建平來了,忙急急地應了一聲。才剛叫出來,卻感覺手臂上一疼,花琳瑜已忙不迭地轉過頭去,打了個招呼邊匆匆離開了。


    “哈哈!原來,我們家小花兒也在這兒,幹嗎走這麽快?你們在幹嘛?搞對象哪?”趙建平沒心沒肺地說著。


    “哪有,師傅。你誤會了,小師傅隻是順便過來看看我。”我趕緊解釋。


    趙建平接著又說,“真的嗎?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這些老家夥也不瞎參合了。我今兒聽老李說你小子的禁閉完事啦!正巧昨兒又釣了兩條魚,沒舍得吃,今兒才燉得!來!咱們借你屋來二兩!”


    進了屋,趙師傅把我們床頭的兩個小櫃並在一起,將手中的盒飯放在中間。李德才打開手中的袋子,裏麵竟是鹵豬耳朵,他們招呼了一下我那個病友,卻不料他也是癮君子,一見酒肉燉魚,已經直流口水,如今見邀他入座,就也不客氣了,雖說身上傷勢行動不太方便,但也扶著床來到跟前坐好,拿出各人用的杯子,團團圍坐,舉杯換盞地飲了起來。隻是我酒量不行,便推說傷勢初愈,隻能多吃菜。


    說實話師傅釣的這兩條魚還真不錯,一條像是鯉魚的小怪魚,一條大黃魚,由於不喝酒,我隻能在菜上下工夫了,在對小怪魚進攻時,首先是弄出魚子,連夾了兩大口解了解饞;再要吃,卻沒想到李德才護食,一筷子把魚子全夾到自己跟前,說他自己如何如何愛吃,說我們受傷吃藥的人,吃這個對心肝脾肺腎如何不利。他吃著一條魚的魚子,油亮的臉上似乎有一種無奈的表情,竟好像是誰逼著他吃似的。


    臥槽,總不能為吃魚子得罪領導吧,誰讓人家目前是科考船的一把手呢?我狠咽了兩口口水,隻能去吃剩餘的魚肉了,不過好在有香噴噴的鹵豬耳朵,倒也無所謂了。


    在邊吃邊聊中,我旁敲側擊地提到水中的水鬼兒,和南海十號開始時二次進行科考作業的事,起初誰也不說,隻說是當時上邊給的地質分析圖不對,直到又喝了兩杯,臉紅脖子粗之中,才從趙建平口中說出南海十號二次作業的始末。


    他當時喝了口酒,我問他:“咱們這船下麵的那個水鬼,你看是不是真有傳說中那麽厲害,隻要被它看到,就能勾走人的魂魄呢?”


    他嘴裏噴著酒氣,打了個飽嗝,翻著布滿血絲的大眼,看了看我說:“勾魂不勾魂的,我不知道,反正哎!已經這樣死了十來個了,像剛死的陳雅芬,以前歐陽亮、吳江、陳昆、劉成,還有——還有——還有大錘子,還有那個誰——誰來著?”他拍著腦袋想著。


    “丁鬆、謝宗宇、李旭、薑成、盧凱!這些都是稀裏糊塗跳海死的,還不算潛水死的二個,其中——其中——唉!”李德才接過話頭,不緊不慢地又說出幾個人,隻是提到潛水死的四個後,連說了兩個其中,竟長歎一聲再也說不下去了,臉上滿是悲痛的表情,看來他心中確實有一段傷心的往事。


    我還沒說話,我旁邊那個同室的病友,他好像叫亮仔,至於姓什麽,我不太清楚,他舉了舉杯向李德才道:“李船!來!你也別太難過了,當時下水的還有我,那天的事確實邪乎!做兄弟的敬你一個,過去這麽久了,我一想起你們家老二,我的心裏也很難過!”


    “謝謝老弟!咱們這才是真的生死弟兄!幹!”李德才向亮仔舉了舉杯,然後一飲而盡,或許是飲得過於猛了,也或許心情太過激動,酒杯還沒離唇,他就大咳起來,而我在一旁卻能清楚地看到,一顆大而清的淚水,從他眼中無聲地滴落出來。


    可能趙建平看出了我的好奇心,他用手拍著李德才的後背說:“姓丁的王八蛋,在你們家老二走了之後,他竟說是什麽?是氧氣麵罩脫落,導致……唉……溺水死亡,奶奶的!還隱匿不報,你老李向上揭發得對,這年頭就是要讓這些憑著背景關係上來的人吃吃苦頭!”


    聽師傅這麽一說,我才明白,之所以上邊來人,調查船上的安全工作情況,原來是丁胖子隱匿死亡人數,一時糊塗,把李老二的死亡情況隱瞞起來,卻沒想到李德才心裏含怨揭發了他,讓他早早地離開了南海十號科考船。不過在我看來,李德才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丁胖子走了,他老李一定能坐上科考船的船長寶座,一箭雙雕,他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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