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險隊伍在樹林裏宿營。夜裏,樹林裏的溫度有所下降而濕度增加了不少並且刮起了大風,讓人覺得涼颼颼的。張玉蝶貪圖方便,隻攜帶了一條普通的棉質睡袋,這種睡袋根本無法抵禦這樣的潮濕環境。


    “你用這個吧,防水效果好,樹林裏麵宿營最關鍵的是防水,不然很容易著涼。”王雲鋒把自己厚厚的羽絨睡袋讓給她,“我野外生活經驗比你豐富。”


    半夜,張玉蝶裹在厚厚的羽絨睡袋中還是被涼醒了。黑暗中,她看到王雲鋒在棉質睡袋中蜷曲著身子,心頭一熱,心想他在那個防水性能不佳的睡袋裏一定更不舒服。張玉蝶對王雲鋒一直懷有複雜的情感,最初她被王雲鋒的漠視激怒,後來被他的高深莫測吸引,現在王雲鋒卻讓張玉蝶感動。這是張玉蝶生命中出現的第一個令她感動的男人,她甚至一度考慮是否放棄這一綁架計劃。但想到白天王雲鋒對她的態度,她還是決定要打擊一下這個囂張的男人。


    白天,王雲鋒曾把她的背包拿過去背著,她跟他開玩笑說:“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是想泡我嗎?”


    王雲鋒笑道:“別多心,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任何女人都該被男人照顧。”


    這讓張玉蝶的自尊心再次受傷。不過看在他把睡袋讓給她的情意上,明天她會吩咐手下對王雲鋒客氣一些。


    第二天早晨,正當張玉蝶縝密思考即將實施的計劃時,暴雨突然降臨探險隊伍的宿營地,呼嘯的大風裹著傾盆大雨鋪天蓋地席卷過來。有探險經驗的人都知道,在樹林裏遇見大雨,隨時有遇見山洪暴發、雷擊或者迷路的危險。王雲鋒主張趁現在降水還不算太多,還能辨認沿路走過的痕跡,立刻返回,大家都表示同意。張玉蝶雖然心有不甘,但也隻能同意大家的意見。她在心中感歎王雲鋒的好運,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救了他。


    返回的路變得十分難走,張玉蝶感覺每走一步都是坑坑窪窪的。為防止被大風刮倒,身材纖弱的她不得不死死拽著走在前麵的王雲鋒,也忘記了一刻鍾前她還在千方百計要置他於死地。但即使這樣,張玉蝶還是在一次跌倒中把腳扭傷,無法站立。


    麵對張玉蝶的意外受傷,每個人都保持沉默。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在這樣的暴雨中,任何人都無法把她安全背回去。帶上受傷者,很有可能將意味著全軍覆沒。


    “你們四個先回去。”王雲鋒說,“我帶她去找個避風雨的地方,等雨過後,你們再來接我們。”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王雲鋒,仿佛在問:“你瘋了?”因為這樣的暴雨隻要持續五六個小時,人就有可能在樹林裏完全迷路,更別說還有可能會遇見其他的危險。


    “就這麽決定了。”王雲鋒不容置疑地說。


    四個人離開後,王雲鋒扶著張玉蝶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安頓下來。


    張玉蝶問:“你為什麽要留下?”


    王雲鋒淡淡地說:“你沒有應對暴雨的經驗,如果把你留下,必死無疑。我留下,你至少還有一半生還的機會。”


    在濕冷的條件下,溫度的影響和風的影響是分不開的,兩者往往同時使人失去熱量,濕衣服的保溫值會下降90%,所以要在濕冷的環境裏生存下來的一種簡單易行的辦法就是保持身上的幹燥,同時保持適量的運動以便維持體溫。


    因為張玉蝶不能活動,王雲鋒便幫助她采取一切可能的防護措施。張玉蝶緊緊依偎著王雲鋒取暖。


    “冷不冷?”王雲鋒問。


    “不冷,很溫暖。”張玉蝶說,“我從來沒有這麽溫暖過。”


    暴雨越來越大,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張玉蝶問:“你後悔留下來陪我了嗎?”


    “沒有。”王雲鋒說,“無論是誰遇到這樣的困難,我都會留下來陪他。在生死關頭放棄夥伴不是我的性格。要死一塊死!”


    王雲鋒無心的一句“要死一塊死”,讓張玉蝶莫名感動,臉頰感覺火辣辣的,身上更是感受到了王雲鋒懷抱的溫暖。她說:“如果今天我們死在一起,到了陰間,我一定給你當老婆。”


    “我說過,你不適合我的。”王雲鋒開著玩笑。求生的意誌對於生存至關重要。


    “為什麽?我不漂亮嗎?”


    “漂亮的女人並不一定適合當老婆。”王雲鋒說,“何況,我現在抱著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感覺?你想要什麽感覺?”


    “像抱著火爐一樣的感覺。”王雲鋒說。


    張玉蝶笑道:“我現在也想要火爐。”


    在肆虐的風雨中,張玉蝶感到很開心。她從認識王雲鋒以來,從未見王雲鋒說過這麽多話。他總是幽默地逗她笑,她知道他是在以這種方式幫助她消除對危險的恐懼。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她甚至想:笑著死在這個男人的懷裏,埋在鬱鬱蔥蔥的樹林中,也未嚐不是一件浪漫的事。實際上,在漫天的暴雨中,張玉蝶對安全返回已經不抱太大希望。她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與無助。


    “你為什麽喜歡戶外探險?”張玉蝶問王雲鋒。


    “戶外探險的好處那可太多了,可以強身健體,親近自然,陶冶情操,增進交流,開闊心胸,煥發青春,延年益壽。”王雲鋒說,“不過,這次除外。”


    “我是在認真問你。”


    “那麽我就認真回答你。”王雲鋒說,“我喜歡戶外探險,是因為自然在那裏。”


    “因為自然在那裏。”張玉蝶對王雲鋒多一份了解,就多一份心驚。王雲鋒進行戶外探險,隻是因為“自然在那裏”。作為朋友,具有這種個性的人是很好的人選。作為敵人,王雲鋒無疑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敵人。


    暴雨肆虐三個小時後,在沒有任何征兆下突然停了下來。張玉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們安全啦!我們有救啦!”張玉蝶極度興奮地擁抱著王雲鋒,在他臉上吻了又吻,“我好高興啊!”


    樹林裏麵白茫茫的雨霧散去,碧藍的天空探出頭來。危險過去了,王雲鋒也很興奮,但他隻是微笑:“不用到陰間給我當老婆了,你當然高興。”


    “別灰心,我們早晚都會死的,到時候再給你當老婆。我說話算數!”張玉蝶開心地說。


    “算了吧,到時候你都是老太婆了。我們還是當紅顏知己吧。”王雲鋒說。


    張玉蝶開心地大笑。她第一次意識到:活著的感覺真好!


    同伴們很快找來救援人員來接應他們倆。幾個男人輪番把張玉蝶背了回去。到了森林外的營地,張玉蝶得到很好的照顧,王雲鋒則成了同伴們取笑的對象。


    一個女孩說:“你真是要美人不要命啊。”


    王雲鋒委屈地說:“沒有啊。”


    “那為什麽你要留在林子裏麵?”


    “是他們不同意把她一個人留在裏麵。”王雲鋒指著幾個男士說,“他們都不肯走。當時的情況,如果大家都留下,就沒有了救援人員,那樣很可能大家都會出意外。我隻好留下來等他們回來找我。”


    幾個男士對王雲鋒的解釋頗為受用。按照王雲鋒地說法,他們回來不是怯懦,是迫不得已,是一種救援策略。張玉蝶不得不佩服王雲鋒圓滑世故的處世手段,他在保全幾個男人麵子的同時,也輕易贏得了幾個男人的好感,她更加確信王雲鋒領導的特別行動隊絕非等閑之輩。不過,現在對她來說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她到達營地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一個電話:“取消計劃。”


    王雲鋒從西雙版納回到濱海,立刻把鐵柱叫來。


    “你幫我查一下這個人。”王雲鋒把張玉蝶的相關資料交給鐵柱。


    “這個人可疑?”


    “這次熱帶雨林之行,她的嫌疑最大。我懷疑那封電子郵件是她發的。”王雲鋒說。


    鐵柱看完資料,說:“這個女人出生在美國,在美國接受教育,在濱海市開了一家外語培訓學校,個人資料近乎完美,表麵上看不出任何疑點,你怎麽懷疑到她的?”


    “高明的騙局必然是由99%事實和1%的謊言構成。”王雲鋒說,“她出現的時間不對,太多巧合。另外,一個在美國開有商務谘詢公司的商人,去外語培訓學校當什麽老師?”


    “那個培訓學校也是她開的,也許這是人家的愛好。你認為她是以宋佳瑜為跳板,創造接近你的機會?”


    王雲鋒點頭:“動機是不是很可疑?”


    鐵柱笑道:“這一行為的動機可以有很多種,基於張玉蝶至今沒有采取向你套取情報的行為,可以暫時將她的主動接近定性為‘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愛慕’。”


    “胡說八道!你看我有那魅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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