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原本就是天都府的府牢,所以是整個陵州最大的監牢。


    沒人領著,王誠孤零零地一個人走在裏麵,跟走迷宮一樣。


    一間間牢房就像集裝箱密集分布,幾乎每一間都關押著犯人,有的像關押錢山父子的密牢,有的是普通的牢房。


    身旁沒人跟著,王誠放心大膽地查探每一間牢房。


    然而,越是往裏去,他越是心煩意亂,他竟沒能查到師傅張神醫的蹤跡。


    難道師傅被關在其他地方?


    還是已經被寧侯……?


    王誠直覺第二種可能性不大,寧侯畢竟是為了師傅一身的精湛醫術,不會把他怎麽樣,但也說不準。


    如果師傅不知道《傷病論》中隱藏的丹方,一怒之下,寧侯把他殺了也不是不可能。


    從米溪鎮被屠至今,他整整追查了兩個月,也成功混入了寧侯府,結果還是找不到師傅的蹤跡。


    他失魂落魄,連怎麽走出大牢都不知道,獨自一個人走在侯府路道。


    突然,一道身影擋在他身前。


    王誠抬頭看著這人,沉聲道:“有事?”


    鶴無雙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隻是說了聲:“王兄。”


    王誠蹙了蹙眉,自連雲堡之事結束後,他對鶴無雙觀感好了不少,於是又問了遍:“有事請說!”


    鶴無雙於是將事情說了一遍。


    王誠越聽越覺得詫異,對鶴無雙的印象又改觀了不少。


    原來柳吟月小產之後,身體一直沒有好轉,越來越虛弱,請了好幾位大夫過來看,也不頂用。


    鶴無雙跟王誠待過一段時間,知道王誠精通醫術,雖然他跟王誠幾乎一直不對付,但還是求到他身上了。


    “不知王兄可否幫忙?”


    救人的事,王誠沒道理拒絕,更何況救的可能是未來的丈母娘。


    鶴一鳴貴為朱雀使,在寧侯偌大的府邸中享受著的獨立的小院。


    幾名仆役在見到鶴無雙時,全都腦袋低下,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看來鶴一鳴火真的很大啊!


    王誠暗暗想到,然後跟著鶴無雙來到客廳,正撞見鶴一鳴走出來。


    鶴一鳴麵容憔悴,眼睛裏布滿血絲,在見到王誠竟進來的一刹那,就要當場發作,鶴無雙連忙解釋了一遍。


    他看著王誠這張年輕的麵孔,目光很是懷疑地掃向鶴無雙。


    見鶴無雙點頭,他才對王誠抱一拳禮:“有勞王都尉!”


    王誠點點頭,剛才隻要鶴一鳴再有一絲異議,他掉頭就走。


    他本是想見見自己未來的丈母娘,根本不想跟鶴一鳴打交道,甚至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搞一下鶴一鳴,替徐雅報仇。


    臥室。


    一名容貌極美的女子躺在床上,柳眉、鳳眼、紅唇,與徐雅幾乎一模一樣,但比徐雅又添了幾分成熟的美。


    王誠有些晃神,剛才差點有些把持不住把她當做徐雅。


    柳吟月雙目緊閉,氣息虛浮,在床邊還有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眉宇之間與鶴一鳴很是相像,臉上掛著淚痕。


    是他們的兒子?


    王誠一瞬間冷靜下來,在進門前他還猜測過柳吟月過的可能很不容易,如今看來是他想多了。


    連兒子都有了,如果不是因為意外,很可能會有第二個。若非“夫妻恩愛”,柳吟月怎麽可能給他生兒子?


    於是,王誠隻把她當做一個普通的病人,上前給她把脈。


    須臾,他問向鶴一鳴:“這幾天用的藥都還在嗎?”


    “在!”


    鶴一鳴趕緊吩咐下人把藥拿一副過來,遞給王誠。


    王誠仔細將藥看了一遍,道:“這藥沒問題!”


    鶴一鳴一聽,心都涼了,趕緊問:“那內子身體為何遲遲恢複不過來?”


    王誠沉思不語,藥確實沒什麽問題,就算讓他開藥,他也會這麽開。


    柳吟月氣血兩虧,身體極其虛弱,按理說,服用了藥後已經好轉,但就像鶴一鳴所說,她至今都未恢複。


    “這幾天都吃了什麽?”王誠注意力迅速轉移至她的飲食上。


    鶴一鳴又吩咐下人把柳吟月沒喝完的一碗補氣湯端過來。


    王誠嚐了一口,神色頓時一變,道:“這湯是誰做的?”


    “是湯有問題?”鶴一鳴整個人都不好了,像火藥桶隨時爆炸。


    王誠沒有回答,隻是讓人把那做飯的廚子叫過來。


    很快,一位穿著褐色布衣的大媽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王誠端起手中的碗,道:“這補氣湯你都放了什麽料?”


    大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喊:“大人!夫人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


    鶴一鳴氣的不打一處來,一把提起大媽,怒道:“老賊婆!你到底做了什麽?”


    大媽被嚇的直翻白眼,屎尿當場就撒了出來。


    “等等!”


    王誠趕緊上前製止,安撫大媽:“你先說說這補氣湯你都用了什麽料?”


    大媽被嚇得不輕,竹筒倒豆子說了出來:“黃芪、烏雞、黨參……”


    都是一些正常的用料,但王誠明顯感覺到這碗湯絕不止放了這些。


    保險起見,他又讓大媽重新做了一碗補氣湯。


    王誠又償了一口後,搖了搖頭。


    這番模樣倒是把鶴一鳴父子給急壞了,趕緊問他怎麽回事。


    “你們嚐嚐這兩碗湯。”王誠故作深沉。


    兩人半信半疑,都先後償了一口,而後彼此看著對方。


    “好像沒什麽區別。”鶴一鳴先說。


    鶴無雙跟著點了點頭,隨即說道:“會不會是上一碗湯涼了,味道變淡了?”


    見兩人都沒嚐出來,王誠這才想起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那般靈敏的味覺和嗅覺。


    他不再賣關子,看著大媽道:“你不要害怕!上一碗湯你是不是放了肉桂?”


    “肉桂?”


    大媽一陣疑惑,她從未聽說過這個東西,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


    王誠蹙眉,他對做菜並不精通,所以也隻是根據柳吟月的症狀進行推測。


    肉桂經常被用作香料來煲湯,但肉桂是發物,孕婦偶爾吃還行,若長時間食用,容易引起流產。


    “那你都放了什麽佐料?”王誠問。


    大媽不敢隱瞞,點頭道:“一種料包!這料包老婆子以前做菜時就放了,夫人吃了也沒事,很喜歡這味道!”


    鶴一鳴父子點頭,大媽在這兒當了不少年的廚子了,做菜味道極好,尤其是煲雞湯,他們父子都很喜歡。


    “是什麽料包?”王誠問。


    大媽尷尬道:“今天剛用完。”


    王誠說道:“那用過的料包呢?總不會全扔了吧?”


    大媽連滾帶爬回去將東西拿過來。


    王誠撕開料包,目光頓時一凝,從裏麵挑出一塊跟老樹皮一樣的東西,道:“你說沒用肉桂,那這是什麽?”


    “我……我真不認識這東西!”大媽急的眼淚都出來了。


    王誠見大媽不像說謊,多半是真不知道“肉桂”,又問:“這料包是誰采買的?”


    “是老婆子親自買的。”大媽說道。


    王誠再問:“在哪兒買的?找誰買的?”


    大媽道:“灰土巷的吳大毛。”


    她又特意說道:“他家的佐料比別的家便宜,很多人都去他家買。”


    “好了!”


    王誠對她擺了擺手,讓她下去,他心裏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


    房內隻剩王誠和鶴一鳴父子。


    鶴一鳴沉聲道:“王都尉的意思是,內子小產是有人故意陷害?”


    這會兒冷靜之後,他一下想通了很多東西,事情遠比他想的要複雜。


    原來罪魁禍首並不是被他打的快死的那名小斯,而是另有其人!


    王誠神色複雜道:“是否故意陷害,找到吳大毛,一切自會分曉。”


    “哼!我看到底是誰,竟敢動我鶴一名的女人,不知死活!”


    鶴一鳴怒火中燒,而後對鶴無雙說道:“無雙,你現在就去一趟灰土巷,把那吳大毛給我抓來!”


    鶴無雙點頭應下。


    灰土巷是整個天都府城最破的巷子,生活在這裏的都是一些底層人士,什麽乞丐、盜匪也都在這兒晃悠。


    吳大毛就住在這裏。


    因為常年做生意,吳大毛家在整個灰土巷非常有名,住的院子也比大部分人家要好,同樣隻是一個院子,但卻有四間屋。


    王誠與鶴無雙來到這裏後,發現吳大毛家竟是大門緊閉。


    二人相視一眼後,鶴無雙上前敲門。


    連敲了十幾下都沒人開門,倒是把隔壁的一戶人家驚出來了。


    王誠對著這家男主人行了一禮,道:“請教這位大哥,吳大毛是住在這裏嗎?”


    男子點頭道:“吳大毛是住在這裏,但他這會兒不在家,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


    王誠與鶴無雙彼此看了一眼,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


    鶴無雙趕緊問道:“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男子有些不滿鶴無雙的說話語氣,但還是說道:“不清楚!吳大毛販賣香料,可能回鄉下收香料了。”


    “多謝大哥感知!”


    王誠朝著對方抱了抱拳,對鶴無雙點點頭,離開了這裏。


    但沒過幾秒,二人出現在了吳大毛家的院中。


    院中有些雜亂,靠牆處放著一排排貨架,貨架上擺放著各種香料。


    兩人頓時意識到,吳大毛絕對不是去鄉下收香料了。


    “去屋內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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