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斷骨。


    一截衣角。


    一張黑紙。


    偌大的七樓就擺放著這三件東西,放在正中的高台上,像是祭祀品。


    王誠走上近前,憑借豐富的臨床經驗,他看出這塊斷骨屬於小腿外側的一截腓骨。


    但看材質,這哪裏是一塊人的骨頭,分明是一塊玉,泛著光澤。


    “這塊骨據說是一位武聖所留,經專門人士考究過,存世已經上千年了!”


    說話的正是潘萌,她也跟著上來了。


    王誠心底一驚,倒不是驚訝潘萌怎麽知道的,而是驚訝世間竟真的存在這等強者。


    他曾聽老師談論過武聖,那等存在隻在傳說中,是否真的有,連老師那等強者都未見過。


    看著這塊千年不朽的一截斷骨,他悵然道:“武聖……那是何等存在?”


    “很強!據說能夠移山填海,已非人力可及!”潘萌說道。


    王誠暗暗點頭,移山填海,這隻在神話傳說當中,那等人物已可以算是神仙中人。


    他目光又移向高台上的那截衣角,衣角上帶著血,血跡明明已經幹涸,但看上去紅的跟才染上去似的。


    潘萌順著他的目光說道:“據說這是武神強者留下的一塊衣角,上麵粘的血也許是他自己所流,也許是他的對手。雖然神性已失,但即使過去了數千年,依然還存在。”


    “數千年的前的一滴血……”


    王成縱使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也看過幾本網絡小說,但說到底那是虛構的,哪如眼前這滴血帶來的震撼。


    “到了那等境界,想來斷肢重續、滴血重生已不在話下。”潘萌道。


    如果說武聖的存在隻是近仙,武神的存在已經與神仙無異,斷肢重續、滴血重生,這豈非就是仙人?


    王誠來到這方世界快兩年了,但每個夜晚,他的思緒都會回到故鄉,回到那信息高速發展的現代化社會。


    成仙是他回去的唯一希望!


    他看著高台上的三件東西,忍不住自語:“這世間真的有仙嗎?”


    “諾!”


    潘萌朝著那塊黑紙努了努嘴,道:“那東西據說是仙界流傳下來的。”


    王誠看向那一頁黑紙,就是一張紙,如何能斷定是仙界之物?


    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潘萌道:“世間萬物都有跡可循,在鄉下生活幾天身上多會沾染一些土腥味和煙火氣。此物竟不染塵世氣息,水火不侵,刀劍難斷,不像凡間之物。”


    王誠伸出手想摸一下試試,伸至半空後突然停下,目光帶著詢問看向潘萌。


    潘萌笑道:“摸兩下沒事,你要是真與這些東西有緣,侯爺高興還來不及呢,說不得還會奉你為座上賓。”


    王誠將信將疑,聽這語氣,她肯定也摸過,於是伸手摸了兩下。


    質地略有粗糙,又有些宣和,既像紙又像布,形容不上來是一種什麽材質,倒像是現代生產的海綿。


    既然從外麵看不出什麽質地,那麽裏麵是不是另有乾坤呢?


    他試著將念力探入其中,頓時如陷一口黑洞,念力瞬間了無蹤跡。


    “真的跟念力有關?”


    他這次動用了更多的念力,如同潮水一般向“黑紙”湧去。


    那是一片浩瀚的空間,灰蒙蒙的,像有無盡的霧氣,看不清真實情況。


    他繼續往裏看,但隻是堅持片刻,念力後力不濟,消散不見。


    “你果然身具念力!”


    耳邊響起潘萌的驚喜聲,像是發現了重大秘密的那種。


    王誠回頭看向潘萌,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道:“白色不適合你。”


    說完這話,他就知道壞事了,恨不得狠狠地給自己一巴掌。


    媽的!


    他是瘋了嗎?


    還是中邪了?


    趁著潘萌還愣在那兒胡思亂想的時候,王誠趕緊跑下樓。


    足足過了數秒,潘萌終於反應過來,跺腳大叫:“啊!王玄甫!我殺了你!!!”


    刺耳的聲音從七樓傳至一樓,連樓外的人都能聽到。


    所有人抬頭看向武道閣最頂層,神色全都莫名複雜起來。


    聽聲音和動靜,這是有情況啊!


    王誠逃似地跑到四樓,迎麵正撞見要上樓的青龍。


    青龍道:“小子!給你一句忠告:不要跟潘家那位小娘子有任何瓜葛!”


    王誠趕緊點頭應下,也顧不得是否失禮,一溜煙地逃了。


    須臾,潘萌也到了四樓。


    青龍見到她,一改常態,竟躬身對她行了一禮。


    潘萌冷哼一聲,追下了樓。


    出了武道閣,見身後沒人追來,王誠心裏鬆了口氣,但跟著傻眼了。


    放眼望去,周圍全都是水。


    武道閣是建在湖心島上的,四周可不是被湖水包圍著嘛!


    眼下他的《逍遙遊》連第一層都未練至大成,更做不到逐浪而行,麵對這茫茫湖水,真的像在“望洋興歎”。


    怎麽辦?


    真要跳下去的話,速度也比不上能踏波而行的潘萌,遲早會被追上的。


    “跑!我看你往哪跑!”


    隨著一聲譏笑,潘萌出現在王誠身後,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截長鞭。


    “潘姑娘,剛才確實是我唐突了!”王誠自覺理虧在先,很幹脆地道歉。


    潘萌也沒想到王誠這麽幹脆,再加上這事關乎她的個人清譽,實在不好聲張,隻得把那口悶氣又憋回去。


    “記住我那三個要求!”


    聽她再次提及這事,王誠這次沒敢拒絕,畢竟是他冒犯人在前。


    “這還差不多!”


    潘萌總算有些滿意了,因為要完成那件事情,必須要找到一位修道之人。


    放眼整個天都府,甚至整個陵州,除了王誠,她也找不到別人了。


    “本小姐也不是那種刁蠻之人,聽說侯爺特賜你一件靈器,走,我帶你去選!”


    王誠本來還想著找人打聽“兵器局”的位置,聽到這話,趕緊跟上潘萌。


    兵器局建在侯府的那座後山腳下,位置很偏僻,若無人專門引路很難找到。


    周圍都是高大的樹,樹林中有個水塘,水塘靠近山腳,那裏有幾間茅草屋。


    這便是兵器局。


    王誠與潘萌到的時候,一個邋裏邋遢的老人正躺在一張椅子上哼著小曲。


    那邋遢老人一見潘萌,立馬從椅子上翻起來,對著她行了一禮,剛想開口,便被潘萌伸手打斷。


    “這是都尉王大人,侯爺特賜他一件靈器,我帶他來看看。”


    她又給王誠介紹:“這是兵器局的朱大家,侯府的靈器幾乎都是出自他之手。”


    “過獎了!過獎了!”邋遢老人一手撫著花白的胡須笑道。


    “見過朱大家!”


    行了一禮後,王誠與潘萌二人跟著朱大家進入身後的茅草屋。


    茅草屋內卻是另一番天地。


    它直接連通著後山,後山被人工鑿出了一個大洞。


    洞內入口是一條數米寬的通道,越往裏去,空間越大。


    王誠感覺到一股熱氣撲麵,耳邊同時響起一陣打鐵的聲音。


    藏兵於山?


    王誠暗道:寧侯果然別有用心,竟將打造兵器的地方設在這裏。


    三人來到一處密室。


    密室很大,足有二百平,裏麵放著貨架,貨架上放著各式各樣的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鐧、錘、戈、镋、棍、槊、棒、矛、耙十八般兵器樣樣都有。


    潘萌拿起一根鞭子,打量了一番,又對比自己手裏的,搖了搖頭。


    朱大家見狀,訕笑道:“老朽這裏的兵器自然比不得您手裏的九龍鞭。”


    潘萌放下鞭子,道:“你把這裏的靈器都挑出來,讓王都尉好好選一選。”


    朱大家應下,開口問王誠:“不知王都尉善用何種兵器?”


    他忽然注意到王誠腰間掛著的一柄三尺利劍,原本有些鬆散的目光在看到這柄劍時,瞳孔一陣收縮,隨即放出精光。


    他伸出那根粗糙而黝黑的食指,指著那柄通體漆黑的劍,聲音顫抖地說道:“王都尉,這柄劍可否讓老朽看看?”


    王誠濃眉微蹙,思索片刻,他解下腰間的劍遞至朱大家手中。


    朱大家小心翼翼地接過,手掌輕輕摸索著那還未開鋒的劍身。


    “此劍的材質如果老夫沒看錯的話,乃是域外神鐵,不僅堅硬無比,其韌性也世所罕見,是煉器的絕佳材料!”


    聽到這話,原本還不在意的潘萌也被吸引住了,好奇道:“不就是柄未開鋒的破劍,有那麽玄乎?”


    “此言差矣!”


    朱大家難得一次反駁潘萌,解釋道:“正是因為未開鋒,它才彌足珍貴。”


    他看向王誠,道:“此劍開鋒之日,想來便是王都尉劍道有成之日!”


    王誠麵無表情,但心裏異常震驚。


    這朱大家說的一點也不假,老師在留給他的書信中特地提到,劍沒有開鋒是故意的,是留給他自己去開鋒的。


    何時開鋒?


    修身、悟劍、用劍,這是學劍的前三步,等到了第四步——劍道,便是劍開鋒之日。


    “老朽煉器六十餘載,世人都叫我一聲“大家”,但比起贈劍給王都尉的那位高人而言,跟個學徒沒甚區別。”


    朱大家自嘲地搖了搖頭,又道:“如果老朽所料不錯,王都尉,那位贈劍之人一定也是位劍道高人!”


    王誠隻是點點頭,並未多言。


    朱大家卻是已經得到答案了,接著道:“老朽的煉器隻是煉其形,那位高人卻是在煉其魂,他不僅是在煉器,也是在傳道,這是老朽此生都無法達到的境界!”


    他將劍鄭重地遞還王誠手中,道:“王都尉,老朽這裏的兵器不乏中品靈器,但比起你的手中的這柄劍,如同繁星比皓月,駑馬比麒麟,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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