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第一次坐船,尹博、劉慶生幾人都有些小激動,上了船後片刻不停,從船頭跑到船尾,又從船尾跑到船頭。


    王誠搖了搖頭,突然,他想到了什麽,道:“你們幾個都是第一次坐船,盡量不要隨意走動,可能會暈船。”


    “大人,我身體那麽好,怎麽可能會暈船?”尹博拍著胸脯道。


    然後,自信滿滿的尹博第一個暈船,中午吃的飯全都給吐了。


    他翻著白眼躺在床上,直到王誠用手指頭在他內關穴揉了一會兒,他才有所好轉。


    他強打起精神,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俺……俺不會是虛了吧?”


    “瞎說什麽?你怎麽可能會虛?”王誠沒好氣地說道。


    “那俺怎麽會暈船?”尹博不解。


    王誠解釋道:“暈船跟體質並無直接關係,主要原因是人體內平衡感受器受到了刺激,這種刺激會導致身體感覺不適、眩暈、惡心、嘔吐等症狀。”


    “耳蝸內的前庭器官是最重要的一個,能夠感知頭部位置和運動,從而維持身體的平衡。當人……”


    見尹博聽的一頭霧水,王誠真想一巴掌往自己腦袋上拍。


    說那麽多,裏麵很多都是現代醫學知識,尹博這個大老粗能聽懂才怪。


    “罷了!”


    他索性說道:“說了那麽多,你也不明白,我再傳你一套身法,練身體平衡。”


    尹博一聽王誠要傳身法給他,頓時頭也不暈了,喜道:“謝大人!”


    這話剛出口,肚子裏突然一陣翻江倒海,“哇”地一下往外狂吐,苦水都吐出來了,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


    王誠皺了皺眉頭,安撫尹博:“你還是好好躺著吧!我去給你找點生薑。”


    出了房間,他見到劉慶生與劉子翔幾人也都是臉色刷白。


    隻有吳飛龍與馮三寶沒什麽反應,這二人明顯不是第一次坐船,已經習慣了。


    王誠命二人從廚房取來生薑,切成一片一片,然後讓劉慶生幾人全都放在鼻子底下,這才有所緩解。


    本來指望著沿途欣賞大河風景的幾人全都歇菜了,縮在房間裏躺著不出來,連晚飯都沒怎麽吃。


    手下的人幾乎都躺著,王誠一個人也沒心思去欣賞大河的風景,吃過晚飯後,早早地回到房間。


    他並未立刻休息,而是盤膝而坐,運轉心法準備練功。


    修為突破武師境界,下麵的修行主要是真氣的修行。


    任、督二脈通,是為初成;八脈俱通,真氣運行小周天,是為小成;再通十二正經,真氣運行大周天,是為大成;真氣生生不息,是為圓滿。


    所以,這一境叫周天境。可為人師,故又被世人稱作武師!


    那夜他一舉突破武師大成之後,他的修行便正式進入到一個“深不見底”的階段,也就是武者口中的“平緩期”、“積蓄期”。


    因為從武師突破至武宗,沒有什麽好辦法,就是一個字——磨。


    就是不停地修行積蓄,當真氣足夠凝練真元時,就能突破武宗了。


    有人說,找一個天地元氣濃厚的地方修行,或者直接嗑藥,實際上這些方法對積蓄真氣影響並沒有多大。


    武師境界還是自身“內環境”的修行,外界天地元氣即使再雄厚,武者也很難利用,因為體內的經脈承受不住天地元氣。


    至於嗑藥,那是在飲鴆止渴。第一,嗑藥就像吸毒,會形成依賴性,而且代價太大,長時間服用靈丹妙藥根本無人用得起;第二,嗑藥會影響體內的經脈,一個不慎會導致經脈受損,再無突破武宗的可能。


    因此,武者想要突破武宗,隻能走最傳統、最正規的方法。


    快一點的武者也要七年八載,慢一點的一輩子都突破不了,而後者反而占據了絕大多數,九成九的人被擋在武宗那道門前。


    絕大多數武師都耐不住那等“煎熬”,或選擇嗑藥,或選擇其他旁門左道,最後徹底與武宗無緣。


    這也是為什麽三十歲之前突破武宗境界的武者少之又少,因為單單一個武師境界就至少停留七八年。


    “除非找到天地之橋,踏入圓滿境界!”


    王誠想起老師張曉生的話,這是老師給他指的另一條道。


    但是,找到天地之橋比突破武宗概率還要小,天資卓絕如老師張曉生也沒找到,他也是用最傳統的方法突破武宗境界。


    據他所說,天地之橋那玩意是天生的,像純陰之體、純陽之體,都是體內自帶天地之橋,從武師突破武宗,一路暢通。


    王誠搜尋自己看過的那些古籍,有關“天地之橋”的記載也都是天生的。


    “罷了!”


    王誠暫時絕了這個念頭,隻是一想到要這樣枯坐七年八載,他就牙疼。


    七年之後,他都三十歲了,就算突破武宗,他那位不世大敵很可能都武王大成了,他拿什麽去跟人家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武王已經脫離了凡人的範疇,壽命可達三百載。什麽絕世猛將、絕代猛將,都還是凡人,在武王麵前根本不夠看。


    一念至此,他周身氣息紊亂,他嚇了一跳,趕緊停止修行。


    “修身亦修心,老師說的一點都不假!”


    王誠忍不住發歎,武道之路漫長而崎嶇,隨著境界越高,這種體會越深。


    修行的念頭也沒了,他起身離開房間,路過馮三寶房間時,這小子正在那兒埋頭苦背他留下的兵法。


    “不錯!比那兩人強多了!”


    暗暗點了點頭,他走出艏樓,來到船頭的甲板上。


    夜下。


    清風徐來,水波興起,不時湧起一層大浪拍打在樓船上。


    偌大的樓船也因此發生搖晃,從艏樓中立刻傳來一陣嘔吐聲。


    王誠看著這滔滔河水,思緒也跟著一塊兒延伸,心境也漸漸變的開闊。


    長期以來,因為在邊境帶兵,他心神幾乎一直都在緊繃,從未有過一刻像現在這般放鬆,什麽都不用去想。


    外頭清靜,他索性就坐在甲板上,閉目養神,什麽都不做。


    雖是如此,體內的真氣卻跟著潮水漸漸運轉起來。


    ……


    這一坐就是一夜。


    睜開眼時,已經天明。


    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陽光如鮮紅的墨水灑在河麵上,波光粼粼,真真是好一幅“紅日出江圖”。


    王誠欣賞了一會兒美景,準備起身,卻突然又停下了。


    衣服幹淨整潔,一點也不潮,根本不像在船頭坐了一夜的樣子!


    要知道,河麵上濕氣本就重,又逢秋季中旬,在船頭坐了那麽長時間早該濕透了,不可能一點濕氣都沒有。


    身體也發生了變化,外麵倒沒什麽,主要是內在的變化。


    經脈之中真氣充盈,如果說之前的真氣跟頭發絲一般細,此刻擴大了至少三倍。


    丹田氣海也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之前是一片霧氣,如今可以清晰看到,在那片霧氣之下有一口池子,池子中有少量的液體。


    王誠立刻明白,他要想突破武宗境界,就必須將這口池子填滿。


    看那口池子,再看池子中的一點液體,連百分之一都不到,真要把這口池子全都填滿,正常情況下,沒有十年的時間絕對不行。


    這還是每日修行不輟,哪天要是受了傷了,養個十天半月,時間會更長。


    不過,比起昨日,他的修為是實實在在的暴漲了。


    可是僅僅坐了一夜,他的修為怎麽會暴漲那麽多?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


    王誠疑惑,他就在這裏坐了一夜,其他的什麽都沒做。


    就在這時,從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大人真乃奇人!在船頭坐了一夜,換做旁人早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大人卻是精神飽滿、神采奕奕!”


    王誠尋聲望去,正見一名中年漢子走了過來。


    天氣有些涼,但此人穿著馬褂,兩條健壯的胳膊裸露在外,臉色和皮膚都呈古銅色,正是船老大。


    他是吳家的老人,喚作鄭成,很早就在水上討生活,本身也是一位大成境界的武師,實力很強。


    等鄭成走到跟前,王誠問道:“老鄭,昨晚我身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鄭成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大人昨夜體內不時傳來聲音,就像這滔滔的河水,奔湧不息。”


    “還真有!”


    王誠一驚,而後繼續追問鄭成:“還有沒有其他的變化?”


    鄭成搖頭道:“大人何等身份,俺老鄭怎麽敢隨意靠近?”


    見王誠皺著眉頭,他接著道:“不過,應該不是壞事。看大人的這般龍馬精神,氣息渾厚,必是修為精進。”


    王誠不語,他結合鄭成的話,再聯想自己的身體變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難道是天地之橋?”


    王誠心頭一喜,他下意識地想到自己可能無意中摸索到了天地之橋。


    修為一下暴漲那麽多,除了溝通了那所謂的“天地之橋”,沒有其他解釋。


    可是,他左思右想、苦思冥想,根本想不起來什麽。


    天地之橋長什麽樣?


    怎麽溝通天地之橋?


    他仍舊是一無所知。


    王誠歎了口氣,隻能在心裏自己安慰自己,既然已經出現了第一次,那麽第二次也一定會出現。


    看著滾滾河水從樓船流過,岸邊的景物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他忍不住問鄭成:“老鄭,咱們這是到哪兒了?”


    “咱們已經出了河西郡了,這裏是河東郡地界。”鄭成道。


    王誠道:“這麽說,咱們已經走了有上千裏了?”


    “還不止!起碼一千八百裏!”鄭成道。


    “一夜之間就橫渡一千八百裏!”


    王誠看著河水,腦海裏閃過詩仙一首著名的七言絕句,忍不住高喝:“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好詩!”


    忽然,從王誠身後傳來一道激動的叫聲,隻見吳飛龍與馮三寶走了過來。


    吳飛龍一邊拍掌,一邊說道:“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真是太妙了,此言一出,日後恐怕再無人能寫出順水行舟的愜意與暢快。”


    他盯著王誠,兩眼好似冒出了星星,驚道:“沒想到大人竟會作詩!”


    “我可不會!”王誠趕緊擺手否認。


    開玩笑,他堂堂一介理科狗,怎麽能搶人家文科生的飯碗?


    他肚子裏可沒多少墨水,都是九年義務教育加三年高中、五年大學攢下來的,加起來應該掌握了七八百首詩詞,在這兒冒充文豪貌似也不是不行。


    沒辦法,因為修行念力,很多都快淡忘的東西他又重新記住了,而且像印在他腦子裏一樣,清除不了了。


    可誰讓他一向行事低調呢?


    他已經名聲在外,若是再給他冠以什麽“詩神”的稱號,那他就別想在安寧了,全天下的目光都會聚焦到他身上。


    於是他趕緊岔開話題,對馮三寶說道:“三寶,那篇兵法背熟了沒有?”


    馮三寶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開始背誦。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期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一旁的吳飛龍也在豎起耳朵傾聽,他也是頭一次聽王誠傳授的兵法。


    這一聽,注意力就再也移不開了。


    《孫子兵法·始計篇》中講的關於出兵前在廟堂上比較敵我的各種條件、估算戰事勝負的可能性、製訂作戰計劃等一係列廟算剖析了發起戰爭的本質,字字珠璣。


    這篇兵法用語簡練、邏輯嚴謹、富有哲理、包羅萬象、博大精深,將軍事思想和作戰經驗完美結合。


    過去沒有這樣的兵法,以後會不會有,恐怕也不會再有。


    待馮三寶將整個《始計篇》背完,吳飛龍再看向王誠時,真真是敬若天神!


    “不錯!”


    王誠點了點頭,隨後又讓馮三寶說一說自己的看法。


    “弟子認為,戰爭不能輕易發起,任何一場戰爭的發起必須要考慮多方麵因素,隨意發起的戰爭會誤國誤民!”


    王誠聽後,忍不住誇讚:“沒想到你已經領悟到這個地步了,不錯!真的很不錯!”


    “我再傳你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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