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亮了。


    人。


    醒了。


    但是對於世間的很多人而言,天亮反而是一種痛苦的事,他們更希望永遠也不要醒來。


    劉文靜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以前是多麽地希望天能早點亮,因為天亮意味著她又能出去玩了。


    騎著她最心愛的那匹小紅馬,拿著她最喜歡的那柄寶劍,縱橫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騎馬打獵,好不快活。


    然而,這一切隨著那一夜徹底破碎了,過往的種種就像夢一樣,永遠留在她記憶中。


    如今,她最怕的就是天亮。


    陽光照進了屋內,也照進了她的心裏,夢該走了。


    現實來了!


    她躺在熟悉的床上,素手擋在自己的眼前,想驅散這抹陽光。


    過了一會兒,她終究還是把手拿開,露出那張略顯紅腫的臉。


    即便這張臉傷了,但仍舊掩蓋不了她那絕世容顏。


    原本一雙明亮的眸子此刻隻有無盡的怨憤與滔天的殺意。


    夏人!


    都是那些夏人!


    既然她活了下來,此生她什麽事都不幹,必窮盡所能滅掉夏國。


    就在這時,她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小姐!”


    劉文靜立刻回神,待看清來人時,驚喜道:“小翠!”


    隻見一名少女站在房內,十八九歲,穿著一件淡紅色裙子。


    “小姐!”


    小翠麵露喜色,小跑到床前,與起身的劉文靜抱在一塊兒。


    主仆倆死裏逃生,這會兒再見麵立刻哭的梨花帶雨。


    好一會兒,主仆二人眼睛都哭紅腫了,才罷休。


    劉文靜一邊伸手安撫著小翠,一邊說道:“小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今她最想弄明白的就是現在的情況,她還不清楚外麵的狀況。


    那夥兒夏人還在不在城內?


    鎮西將軍的援軍趕來了沒有?


    小翠擦幹淚水,道:“小姐,咱們得救了,救咱們的是位王大人,很年輕呢,他手下的人都叫他將軍。”


    “王將軍?”劉文靜蹙起柳葉眉,實在想不出是哪一號人物。


    雖然她隻是個女兒身,但她畢竟是劉興則的閨女,軍中的那些事她聽劉興則嘮叨一些就明白個大概。


    她知道鎮西將軍宋虎臣手下有三位中郎將,分別是建威中郎將朱邦國,奮威中郎將傅成,以及她爹揚威中郎將劉興則,唯獨沒有一位姓王的將軍。


    “難道不是宋伯伯麾下的?”劉文靜暗暗想道。


    小翠這時說道:“小姐,那位王將軍吩咐過小翠,您要是醒了讓我帶您去見他。”


    劉文靜輕咦一聲,心想她正想見見這位王將軍究竟是何許人也。


    當下,她快速穿上一件紫色羅裙,又取來她隨身攜帶的佩劍。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她絲毫感覺不到身體有一點不適,尤其是下麵。


    作為一名習武之人,她很清楚自己必然是用了某些療傷藥物,否則那麽重的傷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難道也是那位王將軍?”


    她心裏暗暗想到,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去見對方了。


    屋外。


    紅日已越過樹梢,陽光普照大地,溫暖中又有些刺眼。


    院中已經被打掃的幹幹淨淨,昨夜夏人留下的殘羹剩飯已經被清理。


    小翠將劉文靜領入大堂。


    隻見一名身著黑衣的青年正站在堂內,在他身前還站著三人。


    一人正是身材頎長、容貌俊偉的騎兵校尉張韓,另外兩人穿著軍司馬的製式魚鱗甲,正是他麾下的軍司馬李旭與徐宇。


    劉文靜與小翠見幾麵正在議事,沒有立即進去,在門前候著。


    “那人就是王將軍?”


    劉文靜朝那黑衣青年昂了昂首,見小翠點頭,她忍不住道:“竟然這麽年輕!”


    先前小翠跟她說的時候,她認為這位王將軍即使再年輕,也應該三十歲以上,如今見到真人,顛覆了她的認知。


    這哪裏是三十來歲,分明是二十來歲,如此年輕之人竟已是一名將軍了,近年來恐怕唯有曾經那位驃騎將軍。


    “徐宇,李旭,你二人各帶六百人馬沿著東西這條街道挨家挨戶清查損失,一定要清查仔細,待清查完畢,咱們將那些財物歸還給人家。”


    王誠接著對兩位軍司馬說道:“記住,是所有人家,不管是遇難者,還是幸存者,一並統計好!”


    “是!”


    李旭與徐宇身子一挺,領命應下。


    王誠又對騎兵校尉張韓說道:“張校尉,我軍傷亡盡快統計好,另外,你再安排一百人,把夏人的腦袋全都給我割下來,在城外找個地方,築成“京觀”!”


    “築“京觀”?”


    張韓一驚,道:“將軍,這會不會激起夏國的瘋狂報複?”


    築京觀是為炫耀武功,但對於他國而言,是一種巨大的恥辱。


    大周與夏國太平了十幾年,哪怕是不太平的那些年,也沒有哪位將軍築京觀,因為這很可能引起兩國無休止的大戰。


    “哼!事到如今,你覺得兩國還能和平共處?”王誠反問。


    張韓一怔,心想大戰這就要開始了嗎?


    其實,他心裏還沒做好準備,潛意識中以為這隻是邊境上的摩擦,畢竟兩國以前也有過類似的衝突,但最後都通過談判解決了。


    王誠沒有去解釋什麽,因為很多東西也都是他推測出來的,在朝廷正式下達戰爭命令時,他的推測也可能是錯誤的。


    但是種種跡象表明,兩國肯定要經曆一番大戰的,不經曆一番大戰怎麽去決定領土的歸屬?不經曆一番大戰怎麽消除鹽州城被毀、南離縣被破帶來的影響?


    “去吧!”


    王誠擺了擺手,張韓三人也不再多言,全都退了下去。


    在路過門口時,張韓一下注意到了劉文靜主仆二人,點了點頭。


    劉文靜微微欠身,她與張韓見過幾次麵,兩人是認識的。


    等幾人走遠,她正準備讓小翠上前通報一聲,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都進來吧!”


    劉文靜遂與小翠一同進入大堂,來到王誠近前後,欠身行禮:“小女子劉文靜見過王將軍。”


    “劉姑娘無需多禮!”


    王誠右手虛抬,隨即抱拳說道:“在下王誠,原建威中郎將麾下校尉,暫代中郎將,南離縣內一切軍中事務暫時由我負責。”


    “原來是王將軍!”


    劉文靜晶瑩剔透的大眼睛一亮,對於王誠之名,她也有所耳聞。


    這是目前西軍裏最耀眼的存在,從軍時間不長,但是所立之功已經是無數軍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


    她父親劉興則在談到對方時,羨慕中帶著欽佩,高度肯定對方,甚至直言用不了多久便會成為西軍中獨當一麵的存在。


    如今一切都應驗了,王誠竟這麽快就領了中郎將一職。


    隻是,想到自己父親從軍三十多年才幹到中郎將,現在更是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何其的諷刺?


    劉文靜淚水奪眶而出。


    王誠卻是最見不得這個,更何況眼前這位隻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放在那片世界還是個初中孩子。


    一時之間,他有些手足無措,過了一會兒,用自以為關心的語氣道:“劉姑娘可是傷沒養好?”


    這話不提還好,說出來正好戳中劉文靜的痛處。


    劉文靜淚水如泉水湧出一般。


    王誠看了一陣心疼,他知道劉文靜遭遇了什麽,也知道那是一種難以磨滅的傷痛,尤其對於一個少女而言。


    他真想抽自己一個大耳刮子,想上前安慰卻又怕說錯了話。


    於是他就傻傻地站在那兒,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又過了一會兒,劉文靜擦幹眼淚,故作無事道:“王將軍見笑了。”


    王誠點了點頭,不再隨便說話,隨後問出他最關心的事。


    “不知劉姑娘今後有何打算?”


    揚威中郎將劉興則已經戰死,南離縣的一切事物都由王誠接管,這處將軍府也就是南離縣的軍事治所自然也成了王誠的辦公之地。


    那麽,劉文靜留在這裏就不合適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容易引起人非議,不管是對劉文靜還是王誠,都不是好事,尤其是王誠。


    人家親爹剛死,你就把人家閨女兒收入房中,這是人幹的事嗎?


    這事要是傳到朝堂上那些愛挑撥是非的大臣耳中,王誠這個代中郎將也就不要幹了,德行有問題。


    劉文靜低眉不語,因為她還從未考慮過這事兒,變故來的太突然了。


    “在下聽說劉將軍是京都之人,不如在下安排幾個人送劉姑娘回家,你意下如何?”王誠建議道。


    劉文靜突然變臉道:“不!我不回去!絕不!”


    “為何?”王誠不解。


    這丫頭雖然爹沒了,但是娘還在啊,她家也還在,怎麽不想回家呢?


    劉文靜咬牙切齒道:“我要給我爹報仇!我要殺盡夏狗!”


    凶狠的語氣讓王誠聽了都有些毛骨悚然,但他還是說道:“劉姑娘放心,報仇之事自有我等,此番屠戮南離縣的那些夏人,一個都別想活!”


    “不!我要親手殺了那些夏狗!”劉文靜倔強地說道。


    “戰場上刀劍無眼,不是你這個女孩子家家能摻和的,你還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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