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時此刻,對於蘇伶歌來說。對不起三個字,沒有任何意義。


    展星虞被戰穆斂這樣對待,任是任何一個時候的蘇伶歌,都是無法忍受的。


    但是此時,她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活生生地掏空了一般。她抬抬手,試圖想要阻止戰穆斂對展星虞異常粗暴的行為。但也不過是前後一秒鍾的時間,抬起的手,頹然地落了下來。蘇伶歌痛心疾首地看著被男人用力踩在腳底下清秀的臉,唯有憤怒。


    “展星虞,你告訴我,一個對不起有什麽意義?”


    也許對展星虞來說,她所做的事情,總是有自己的理由跟借口。但是在潛意識裏,蘇伶歌總是相信。在展星虞的眼睛裏,她看到過憤怒,看到過失望,看到過難過和蔓延不到邊際的感傷。


    唯獨沒有惡毒。


    即使在這個時候,蘇伶歌也依然願意相信,展星虞不是那樣的人。


    所以,在這個特殊敏感的時候,她也勢必要讓展星虞清清楚楚地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我是不知道你有什麽苦衷,但是,”蘇伶歌抬起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平靜一些,“我要告訴你,你的目的達到了。赫連他,很可能已經遭人毒手了!”


    被男人的皮鞋用力踩著的臉上,原本悲戚的神情,變成絲毫不加掩飾的驚愕。展星虞慘白著臉,身體被踩出疼痛的痕跡,全部的注意力,卻在頃刻間被蘇伶歌的一句話吸引。


    很顯然,展星虞也許被蠱惑,也許利欲熏心。但是她並不知道,事情會嚴重到,可以讓一個男人失去生命。


    當“死亡”兩個字竄至展星虞腦海中,女人呆愣了三秒,然後爆發了激烈的掙紮。


    “快,快!你們快去,”她的雙手雙腳被牽製,一張臉被踩出最為狼狽的痕跡,卻像極了失去了水,麵臨死亡時候還在劇烈掙紮的魚,“蘇伶歌,快去救阿淳,他在南郊,在南郊啊!”


    如同雷,瞬間在眾人之中炸響。


    蘇伶歌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大了雙眼,一臉驚恐的慘白。


    “你說什麽?!”


    踩在展星虞臉上的大腳在一瞬間鬆開了力道,有人抓住她的領子,一把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


    戰穆斂扯住她,一張臉因為緊張而變成冷冽的冰,雙手間的力道絲毫不懂得控製。展星虞疼的麵目扭曲,男人的吼聲卻在耳邊響了起來,“說!你給我說清楚!”


    展星虞像是失了靈魂一般,如同一個布娃娃,被人扯來扯去。眼淚掉下來放聲大哭。


    “他們說......把阿淳帶出去之後,會帶到南郊!”


    話沒說完,展星虞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緊,眼前飛快地閃過了蘇伶歌一張憤怒擔憂的臉。


    “啪......”


    蘇伶歌揚起手,一個巴掌下去,帶著足夠憤怒的力道,打的展星虞頭暈目眩。耳邊一陣轟鳴的時候,她已經被鬆開,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


    “穆斂,快!”


    淩亂的腳步聲,像是大雨來之前,從窗台邊呼嘯而過的大風一般。


    迅疾,帶著抵擋不住的速度。


    來的快,消失的也快,一瞬間消失在了展星虞的耳邊。


    眼前,隻剩下一片冰冷的空氣。


    人心裏的極限到底在哪裏?蘇伶歌不知道!


    但是此時,站在南郊。確切地說,是站在南郊的懸崖之上,看到眼前的一幕。蘇伶歌忽然之間有了即將要崩潰的感覺。


    懸崖上大風呼嘯,從蘇伶歌耳邊吹過的時候,如同刀子一般,一下一下剜割著蘇伶歌細嫩的肌膚。


    她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眼淚確順著指縫,瞬間流了出來。顫抖地伸出手,緊緊地扶住身邊戰穆斂的胳膊,蘇伶歌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她要瘋了!


    在懸崖上,擺放著一口水晶棺。


    水晶棺的一半在懸崖上,一半朝著懸崖下傾斜而下。


    有風吹過的時候,水晶棺便用著折磨人的力道,緩緩地朝著懸崖下傾斜下去。卻在看的人心生恐懼,即將要窒息的時候。硬生生地,落向懸崖下的力道,像是被一隻大手忽然之間拖住一般,瞬間拉了上來。


    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蘇伶歌快要窒息了。


    在那口搖搖欲墜的水晶棺裏,躺著她的男人。


    躺著赫連淳。


    事情來的太過突然,現實的狀況,更是無限地超出了蘇伶歌可以承受的心裏範圍。身體裏無數種咆哮著的情緒,在激烈地流竄著,瘋狂的地在肌膚裏,在血液裏,在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裏遊走。在那些情緒的末端,匯聚成了一種勢不可擋的強大的力量。那一股猛烈的力量,最終在蘇伶歌的腦海裏變成了在張牙舞爪肆意咆哮的野獸。


    她覺得自己要支撐不住了。


    在衝向懸崖上的前一刻,身邊的戰穆斂一把拉住了蘇伶歌。卻在同一時間驚覺到蘇伶歌決絕般的力量,幾乎是用了雙手,才將全力衝向懸崖邊的蘇伶歌給拉住。


    “蘇小姐,你不能去!”


    這樣的時刻,情緒失控的蘇伶歌。別說是去救赫連淳,連她自身的安全,她也根本沒辦法保證。


    蘇伶歌通紅著眼睛,眼淚“霹靂拍啦”地一直掉。她的身體,在戰穆斂的懷裏如同一隻發了瘋的小獸一般,雙手用力抓住男人的手臂,修長的指尖近乎嵌入了男人手上的皮肉裏。


    “那你說,讓我怎麽辦?怎麽辦?”她有聲嘶力竭的趨勢,大聲質問的同時,氣息幾乎連接不上,“躺在那兒的,是赫連淳,是你一路走來的兄弟,是我的男人,是我肚子裏孩子的父親。你讓我怎麽辦?怎麽辦?”


    那個男人,甚至還在昏迷。如同一個酣暢安睡的孩子一般,他感覺不到自己此時身處的危險,也根本察覺不到。自己此刻,究竟距離死亡有多麽遙遠。


    戰穆斂緊緊抿唇,下頜緊繃,不發一言,雙手卻並沒有因為蘇伶歌的話而動容半分。隻有更用力,卻是不肯鬆懈半分。


    前方距離他們不到一米的地方,阿四已經首先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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