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轉身離開的的動作,跟逃難似的。但蘇伶歌沒有忘記必要該說的。


    “這位夫人,如果你有自知之明,就忘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她沒有忘記,在赫連集團沒有將赫連淳的病情公開的時候,在她這裏,不能出事。


    人群散去,蘇伶歌撕了偽裝。


    她一直拉住的大手動了動,蘇伶歌因為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內心裏前一刻努力積壓的情緒忽然迸發,她猛的甩開了身邊赫連淳的手。憤怒之間,卻自己紅了眼。


    “赫連淳,你能不能不要讓別人欺負你,能不能?!”


    對麵的赫連淳瑟縮了一下,人下意識地朝後退開一步。


    大概,前一刻跟這一刻的蘇伶歌,跟自己記憶裏所有的蘇伶歌都不一樣。在一時間,赫連淳的身體比他誠實,下意識地選擇了躲避。


    蘇伶歌所有未曾有的憤怒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女人的臉色白了幾分,微微瞪著眼睛看著朝後退的赫連淳,明顯被赫連淳的動作給傷到了。


    “赫連淳,你怕我?”


    再也沒有什麽動作,比赫連淳此時的反應更讓蘇伶歌覺得傷人了。


    明顯被打擊的表情,讓赫連淳所有的動作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男人的頭,搖晃的如同撥浪鼓,嘴裏一直反駁。


    “不不不,歌兒,我不怕歌兒......”


    男人站在原地躊躇。


    看著蘇伶歌明顯難過的表情,想要上前,卻害怕自己真的惹她生氣。站在距離蘇伶歌一米開外的地方,赫連淳跳起來,焦急如焚。


    聲音,卻軟了幾分,低了下去。


    “我隻是會怕惹歌兒生氣,我不想讓歌兒不開心.......”


    心,忽然就軟了。


    蘇伶歌吸吸鼻子,將前一刻自己身體裏所有的憤怒拋之腦後。跨出一步,那男人沒動,她才安心地走了過去,輕輕地拉住他的手。


    “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那些孩子們追著他打的場景還在眼前浮現,一聲聲的“傻子”還不絕於耳。蘇伶歌的心口泛起熟悉的疼痛,卻是因為心疼,“赫連,我隻是想讓那些孩子不要欺負你。我是因為他們欺負你,我才生氣。真的......”


    她不是故意要嚇他。


    那樣陌生的蘇伶歌,連她自己都沒有辦法接受,更何況是他呢?


    她拉過他的手,在冰天雪地裏輕輕地摩擦,試圖可以給他一些溫暖。


    “我也不是故意要嚇唬他們。如果我不給他們一點教訓,他們就不知道疼。下次,還是會來欺負你的!”


    蘇伶歌小心翼翼地看看著赫連淳臉上緩慢緩和的情緒,輕聲問。


    “你懂嗎?”


    赫連淳不住點頭,半晌終於伸手過來抱住她。


    “我知道我知道,歌兒是為了保護我!”他學著她給他取暖的樣子,抱住她輕輕地摩擦她的臉,“以後,我也來保護歌兒!”


    那種在身體裏不斷遊走的酸澀衝上鼻頭,蘇伶歌想哭,卻終是不敢哭出來。


    “好,以後,你來保護我!”


    如今這樣的赫連淳,單純,簡單,並且快樂。


    可是蘇伶歌比誰都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她希望他好起來。哪怕重新變成曾經那樣冷血無情的赫連淳也好,哪怕他們再度回到那種劍拔駑航的日子,也好。


    單純的快樂對赫連淳來說固然美好,但對於蘇伶歌而言。


    她總是希望他有一個完整的人生。


    幾天之後,蘇伶歌帶著赫連淳去了上官明清的別墅。遇到赫連淳的任何事情,她總是心急。


    上官明清給蘇伶歌的結果,雖然不至於太壞,但還是讓蘇伶歌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辦法不是沒有!”上官明清一邊用寬大的毛巾給自己擦身上和頭發上的水珠,一邊淡淡掃了一眼跟蘇伶歌並排而戰的赫連淳,“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蘇伶歌不懂,也顧不得自己原本跟這個男人就不熟,此刻已經亦步亦趨地跟在上官明清的身後,“為什麽,我隻是想要讓他恢複記憶,並非要在他的身上動刀子!”


    上官明清斜了蘇伶歌一眼,“當然不是在他身上動刀子,而是在他的腦袋上動刀子。這樣的手術,原本就有風險。”上官明清給麵前的高腳杯裏注滿紅酒,抿了一口才沉聲道,“何況,你可不要忘了。他才剛剛從車禍裏撿回來一條命,別說是現在。就是複原之後養上一段時間,我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上官明清是認真的,“我不怕告訴你,這樣的手術我做過一次。”


    上官明清是神刀手沒錯,但他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一年之前,上官明清也曾經為自己的好兄弟蒼錦琅做過同樣的手術。手術是成功了沒錯,但是蒼錦琅跟赫連淳的情況壓根不能比。


    同樣是車禍,同樣是丟失記憶。但蒼錦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比赫連淳有優勢。雖然丟失了記憶,但他所丟失的,隻是對於一個女人的記憶,而非全部。失憶一年之後,蒼錦琅才決定要重新找回丟失的過去。


    但赫連淳,明顯處於劣勢。


    “蘇小姐,我知道你心急。但是目前,除了等待一個最好的時機,我實在是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蘇伶歌沉默。


    連上官明清都這麽說了,她還有什麽辦法。


    不過是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上官明清的話,就將蘇伶歌瞬間打入穀底。


    隻能等待。


    相比蘇伶歌的沮喪,赫連淳顯然開心的多。


    彼時,大雪已經融化了好些時候。有溫暖的陽光從四麵八方聚攏過來,暖暖的,在小區的每個角落裏歡快跳躍。


    不遠處的四方亭裏,有退了休的老人在品茶下棋,日子過的神仙般愜意。


    兩個人長往前走的步子頓時停住,蘇伶歌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邊那家夥就已經掙脫開蘇伶歌的手,一路跑遠。


    “喂,赫連!”


    四方亭裏,年過半百的老人,正看著布滿棋子的棋盤,沉思。雙方博弈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各自僵持不下,眼見便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結局。


    正在皺眉沉思間,卻見一隻男人剛健有力的大手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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