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蘇伶歌眼前的,是一條小小的暗道。裏麵的光線有些暗,隻在狹窄的暗道兩側的牆上嵌了幾盞閃爍著雲黃色的燈。眼前的暗道,在蘇伶歌的眼睛裏,頓時變得陰森和詭異起來。她的腳步有些顫抖,卻依然沒有停止向前的腳步。終於,她停了,停在了暗道盡頭的大門前。


    握緊雙拳,在她還沒有勇氣伸手的時候,眼前的大門卻“咣當”一下應聲而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盞在屋子正中間不停晃動的燈。那盞燈散發出昏黃的光線,微微打落在燈下坐在椅子上的赫連淳的臉上。男人的雙手覆在兩側的椅子扶手上,雙腿交疊。他的身邊,站著那幾個男人。他們帶來的男人,雙手雙腳被按在牆壁上,奮力地掙紮著。


    赫連淳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她,似乎早就預料到了蘇伶歌的出現。像是在這短暫而漫長的幾分鍾時間裏,他們就在等待她的到來。


    “過來!”赫連淳的聲音很低,低的有些不自覺的寒意流瀉出來。


    蘇伶歌的大腦一團混亂,腳步更是不聽使喚,緩緩地挪到了赫連淳的跟前。


    男人雙手趁著椅子站起來,走到蘇伶歌的麵前。他捏著蘇伶歌尖細的下巴,用力地迫使她的臉轉向牆上那個被牽製的男人身上。男人的嘴裏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瞪著蘇伶歌不知道在嚷嚷著些什麽。


    “還記得這張臉嗎?”赫連淳的身體貼上來,男人灼熱的呼吸就拂過蘇伶歌的耳邊,她卻覺得冷。


    蘇伶歌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肩頭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疼。她卻閉緊嘴巴,始終不肯說出一個字。她不知道赫連淳帶這個男人來這裏做什麽,也知道他故意放她進來,又是什麽目的?


    蘇伶歌忽然覺得害怕。


    有人將男人從牆上拉下來,拖著他走到之屋子中間的方桌前。男人低低地發出一聲嘶鳴,一隻手已經被用力地按在了桌上。刺眼的光線下,那隻手還在掙紮著肆意發抖。它的主人心裏有多害怕和恐懼,這隻手就抖動的有多嚴重。


    直到這一刻,蘇伶歌終於明白了赫連淳的意圖。


    她的臉色慘白,額頭上不斷地冒著冷汗。她的身體,被赫連淳用力地困在自己的懷裏,隱隱地還發著抖。男人的手從後麵纏上來,一手固定著她的身體,一手緩緩地遊移到蘇伶歌手邊。男人寬厚的大掌貼著女人柔軟小小的手,十指交纏。


    “不記得嗎?但是我記得!”赫連淳露出一抹惡魔的笑意,嘴角冷冽的弧度越來越大。他握緊蘇伶歌的手,強迫她跟他一起,將手緩緩地移向男人放在方桌上的手邊,“就是這雙手,拿著刀子,把你送進了醫院,你忘了?”


    蘇伶歌瞪大了雙眼,她掙紮著,幾乎是用盡了全力才讓自己的手從赫連淳的手裏掙脫。


    即使手掙脫了,蘇伶歌的身體依然被困在赫連淳的懷裏。她逃不開,卻看到赫連淳的手間,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刀。刀鋒在燈光下,幾乎是刺痛了蘇伶歌的眼睛。


    “親愛的,不要害怕。”赫連淳在蘇伶歌的耳邊低聲說著,聲音絲絲帶著誘哄,“現在,你可以找他報仇......”


    “我不——”蘇伶歌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這樣恐懼的感覺,手卻被赫連淳按住,刀柄被強行地塞進了她的手裏。


    “不——你要!”


    蘇伶歌的手裏握著刀柄,赫連淳的手裏握著蘇伶歌的手。刀鋒緩緩地舉起,又緩緩地落下。


    “赫連淳,我不要,我不要報仇,我不要.......”


    刀鋒每次落下一寸,蘇伶歌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她的手在發抖,額頭上大顆大顆地掉著汗珠。


    “赫連淳,求你,我不要報仇,我不要報仇了.......”


    到了最後,蘇伶歌幾乎是哭著喊了出來。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她閉上眼睛,手中的力道無聲地掙紮著,卻始終抵不過赫連淳的。


    她手中緊握的刀子,僅僅隻差一寸,就要落在了男人的手上。耳邊傳來男人絕望的嗚咽聲,蘇伶歌的身體發冷。卻在這一刻,終於徹底死心。


    這個男人,就是要讓她下地獄......


    卻在這個時候,緊緊握著她的手陡然間鬆開了力道。她的手一鬆,手裏的刀子“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那一聲巨響,也頓時讓蘇伶歌從噩夢中清醒了過來。


    她愣愣地看著地上的刀子,和依然被按在放桌上男人的手,一瞬間還無法回過神來。


    有人拎著她後頸上的領子,一把將她提起來。眼前的大門被飛快打開,一陣風從耳邊拂過。大門又是一聲巨響,她被從屋子裏一手丟了出來。


    身體落地的同時,身後屋子裏頓時傳來了一個男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蘇伶歌的身體劇烈地打了一個寒戰,一顆心頓時無限製往下沉。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暗道裏有低低的風從她的身體上掠過,吹得她越發的冷。蘇伶歌癱坐在地上,她攀著大門,想要努力站起來。試了幾次,卻都雙腿發軟地再度癱了下去。


    隱隱地,她幾乎可以聞到從門後傳進鼻翼間的血腥味道。她捂住自己的嘴巴,胃裏一陣接著一陣的翻滾。


    時間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身後的大門終於被人拉開。之前被拖著帶進來的男人,依然被拖著帶了出去。


    蘇伶歌的視線落在男人的手上,鮮紅色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暗道的地上,看的蘇伶歌觸目驚心。一雙接著一雙的腳從蘇伶歌的麵前走過去,直到最後,一雙男人的腳停在了蘇伶歌的麵前。


    直到這一刻,蘇伶歌才算是真的明白。


    赫連淳之所以要這麽做,不是真的要她自己動手。他想要看她煎熬,看她崩潰,看她一聲一聲低下地求他,看她絕望無助的哭。這樣心靈上的痛苦和煎熬,遠遠比身體上的折磨來的讓她更加覺得愜意。隻是蘇伶歌一直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麽要這麽恨她。


    她抬起頭看著居高臨下同樣也看著她的赫連淳,隻覺得自己冷的連牙齒都打起了架。她的眼前浮現出男人一隻帶血的手,“赫連淳,你不是人——”


    男人卻扯起嘴角笑了,笑的無愛無害。他俯身,將癱坐在地上的蘇伶歌一把抱起,“我從來沒有承認過我是——”


    她覺得這個男人狠毒,覺得這個男人無情,覺得這個冷血到極致。但是無論如何,蘇伶歌都掙脫不開男人用力的牽製。她的身體貼著他的胸膛,身體卻在隱隱地發抖。這一刻,她尤其不想看到這個男人的臉色。


    “放開我,髒——”


    曾經,這個男人無數次地嘲笑過她髒,水性楊花。她也覺得髒,很髒。但是如今,蘇伶歌卻覺得,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比赫連淳更加髒的人了。


    “髒?”赫連淳挑眉,唇間嗤笑一聲,“我還可以更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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