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已經受到懲罰了……”喬憐說,“你沒有殺死他,不就是希望他下半生能夠體會這種痛苦的感受,讓他得到懲戒,讓他知道懺悔麽!一死了之是這世上最容易的事,不是麽?荊楚瑜,救救他吧……”


    羸弱的身子被推倒在泥漿裏,荊楚瑜不禁發笑連連:“喬憐,你從小……是跟我一起長大的。有時候我真是想不明白,你那會兒那麽順從,那麽溫善,都是表麵上做出的功夫麽?你替我看世界的時候,我教你怎麽用心靈去體會人間百態。我相信了你的一切美好,你卻從來沒有一點點……相信過我……


    你走吧。喬大山罪有應得。能不能懺悔能不能原諒那是上帝的事,我隻負責把他送到上帝麵前!”


    “荊楚瑜!”喬憐撕喊一聲,在泥水裏撲騰了半身抱過去。


    荊楚瑜厭惡地轉過頭,像看一條乞憐的狗一樣看著她。


    然而他驚愕地發下,喬憐竟然撕開了自己肩膀上的衣物!流暢的肩線,性感的鎖骨,勝雪的肌膚,還有肩窩裏——那陳年了多少鮮血洶湧的記憶的,槍傷!


    “你還記得我救過你麽?荊楚瑜,你從沒見過我的傷疤是不是?”


    喬憐蹌踉著爬起身,雨水淋過她的發梢,眉角腮邊,像灌入雙眸的泉眼。


    荊楚俞怔住了——


    【醫生,救救阿憐,救救她!她需要多少血,抽我的!】


    【你們不是同血型,不能亂來,家屬外麵等,我們要馬上手術!】


    在那一片純白的境界裏,荊楚俞看不到女孩羸弱的雙肩扛起他走出死亡邊緣的勇氣。


    她護他,如同信仰一般。她救他,如忘死舍生的境地。


    “荊楚瑜,我欠你的,你可以慢慢折磨我。你欠我的,就這一次行麽?把我的血還給我……”


    荊楚瑜吞了吞喉結,單手顫抖慢慢摸索上去。


    女人的身體冰冷,肌膚像泡在水裏的魚。


    一觸,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過電感竟讓他整個人都起了難以自持的反應!


    “你說,要我怎麽折磨你?”殘忍的戾氣浮上男人的雙眸,在喬憐看不見的世界裏。他可以極盡霸道和殘忍,卻怎麽也說服不了自己——他想要她,發瘋一樣地想。


    大概是從年少時光偷食禁果的那個盛夏之夜開始,在荊楚瑜的心裏,就認定了喬憐的溫度。


    一把將她揉進車內,雨水衝刷不盡今夜注定的邂逅和放縱。


    荊楚瑜狠狠地拽開她的衣衫,長褲,在氤氳旖旎的冷氣裏,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明明愛至骨髓,卻又恨不能碾作塵灰。那種感覺,真是每一秒都撕心裂肺。


    “可……可以了麽?”喬憐伏在後座上喘息了幾分,她無光無神的大眼睛像接受過一場洗禮一樣平靜。


    “你剛才……是裝的吧?”荊楚瑜點了一支煙。


    他能夠判斷出喬憐每次的反應是否真實,這其中不乏她情不自禁的身體反應,當然也有為了取悅自己而故意的gc。


    喬憐:“……”


    天快亮了,希望和絕望一並浮出地平線。


    荊楚瑜把車開往江城醫院——


    “不,不是哪裏!”喬憐憑著車向方位,判斷出聲。


    “怎麽不是?”荊楚瑜皺了皺眉。喬大山是他親手廢的,事後叫人扔進了江城醫院,當木乃伊當標本都ok。


    “我……”喬憐垂下頭,“我怕你……你們……再找他麻煩,所以把他轉到郊區醫院了。”


    “喬憐!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人麽?”


    十幾年的朝夕相處,換來的是她處處藏心眼的防備。要不是荊楚瑜剛剛已經產生了掏空身體的疲憊感,真恨不能將她重新按再身下懲戒一番。


    荊楚瑜打了個急轉彎,喬憐毫無預兆,整個人撞上前——


    一時間,頭昏腦漲,天黑地暗。


    喬憐心裏是難過的,可有些真相不能說,有些誤會隻能由著它爛進棺材。她不是不心疼荊楚瑜的抓狂和憤怒,她隻是想不到——自己還能用什麽方式守護他。


    別墅窗前,羅雅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裙站在窗簾後麵。


    雨水和雷聲交織奏鳴,打碎了她心裏最後的希冀。有時候她想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可愛情是沒道理的,她愛荊楚瑜。從決定躋身進這段本不該屬於自己的感情糾葛裏,她就沒有退路了。


    想到這,羅雅狠狠攥緊了雙拳。翻開另一台的手機,她編輯了一條短信……想了想,做了個定時發送的。


    她知道喬憐雙目失明了,所以有些細節不能忽略。


    ***


    “阿憐,曉琳的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已經可以送回普通病房了。”


    賀書棋將外套披在瑟瑟發抖的喬憐身上,暖意壓下。


    “你是從哪找到的誌願者?他是個很善良的人吧。”


    “嗯。”喬憐把臉轉向休息室的大門處,荊楚瑜應該還在裏麵休息。


    80的輸血量,就算是身體素質過硬的青壯年,也會有些吃不消的。


    “我叫劉姆姆去買了點早餐,等下那位先生醒過來,我想跟他談——”


    “不要!”喬憐低聲道,“賀先生,我求你一件事……千萬千萬,不能讓他知道曉琳的事。”


    “你讓他救了曉琳,卻不讓他們相見?”


    “嗯。”喬憐知道,為了這個秘密,她做了太多不近人情不合常理的事。


    “阿憐,其實我也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賀書棋沉吟一聲:“一直以來,我從來沒有問過你以前的事。曉琳從十二歲起就在我的福利院,她說她沒有別的家人,唯一的姐姐就是你。怎麽說呢,你們在提起家人的時候,那種刻意隱瞞的表情和神態十分相似。可是卻全然沒有因自己目前的處境,而表現出絲毫的不甘和怨憤。這讓我覺得……你們真的是很特別的姑娘。”


    想起曉琳在救護車上對自己說起的話,喬憐心裏難受不已。


    她一直以為,十二歲的孩子什麽都不懂。她一直以為,五年前的那場噩夢,對曉琳來說就隻是一場意外的遭遇而已。


    可是她竟然什麽都知道,什麽都原諒……


    “阿憐,我叫人去調查了那天教堂的事故。請你相信我,我雖然是投資人,但我不是故意為自己的失職開脫。可事實就是,吊燈砸傷曉琳的事,不像是意外——”


    “你說什麽?”喬憐隻覺得一股悚然的氣息從自己的肩膀攀升到頭皮!


    “是的。我後來報警了,”賀書棋點點頭道,“吊燈的螺絲扣是被人故意弄鬆的。而就在事情發生的前一天,院長告訴我,原來的水電工劉師傅突然辭職了,換了一個新手接班。事情發生後,那個新來的也失蹤了。”


    “所以你是說,有人故意要害死曉琳?”喬憐啞了啞聲音,蠕動著唇。


    “我不知道你和曉琳有怎樣的過去,但是我一直覺得,她的氣質,她的修養,絕對不像是一般人家父母雙亡的孤兒。阿憐,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我不強求……但如果有天你願意相信我,願意讓我來幫助你……我隨時等待著,傾聽你的故事。”


    喬憐的心突然有點疼。


    饒是世間太險惡,她依然願意相信當年荊楚瑜告訴她的——好人永遠比壞人多。


    她不是不相信賀書棋,隻是不願讓他一個無辜的旁觀者踏入這剪不斷理還亂的‘家務事’。


    對,賀書棋是個很不錯的律師。但這件事,不是法律和道德能雙雙審判那麽簡單的。


    喬憐想,隻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她有信心與曉琳就這樣安穩而充實地渡過下半生平靜,可是——


    胸腔裏突然竄出一陣激痛,右下腹跳突突的,像錐子剜了一下。


    喬憐俯下身,啟唇便嘔出一口血來!


    這不是第一次了,她雖然看不到,但熟悉那種絕望的腥鹹。


    “阿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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