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林嵐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聽見手機震動。她伸手在床頭上摸索到手機,微睜開睡意朦朧的的眼,將手機放在耳邊,又閉眼等對方開口。


    “陳桂東被抓了。”電話裏老板直接通知這個消息。


    “什麽?”林嵐倏然睜開雙眼,從床上猛然坐起,睡意在瞬間頓消,她緊抓著手機難以置信地問:“在哪裏被抓的?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南城,半個小時以前被警方抓獲。”


    “你不說他逃去越南了嗎?怎麽可能會在南城?”林嵐幾乎是吼出來的,她現在完全忘了隔壁房間還睡著小箬。抓著手機的手顫抖著,雙目赤紅,眼神冷厲。


    “三年前他確實逃去了越南,至於為什麽會偷潛回國,目前還沒查清楚原因。”老板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給林嵐時間平複情緒。


    林嵐根本平複不了,聲音因為極度壓抑而發顫,每一個字都好像從喉嚨裏擠出來,幹澀吃力,“你無數次告訴我,陳桂東的事不用我操心,你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但現在,我都已經以江越女朋友的身份見過江灝和杜芸了,你竟然告訴我陳桂東被抓了?你讓我接下來怎麽查?從哪方麵入手去查?陳桂東一旦進了監獄,三年前的事就石沉大海了。”


    她想在警方和李慕珩之前找到陳桂東,是不想自己的身份被暴露。當初與老板達成協議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老板幫她找到陳桂東,查到三年前她被綁架的真相。


    她現在是藍音,金色年華的總經理。即便陳桂東將三年前的事供出來,她也不能用林嵐的身份去與陳桂東對質。


    現在陳桂東被警方抓走了,三年前的林嵐也死了,她該如何去證明那件事跟杜芸和江容清有關?


    難道要她公開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受害者的名義去指認陳桂東?


    老板感覺到林嵐情緒激動,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跟她爭執:“你先冷靜一晚上,明天上午來金色,我跟你好好談談。”


    說話完就掛斷了電話。


    林嵐看著息屏的手機,失望悲憤的情緒在這一瞬像決了堤的洪水,擊潰她準備了三年的等待。加上老板沒經過她允許就拿錄音去敲詐李慕珩的行為,更讓她對老板失望透頂。


    此刻她不禁開始懷疑,是否從一開始老板就沒真心幫自己找陳桂東。否則一點消息也沒有的陳桂東,為什麽突然就被警方捉拿歸案?


    第二天一早,林嵐將小箬送到幼兒園後開車直往金色年華。


    推開沉重的古歐式包廂門,林嵐將今日份的報紙遞給常年站立在原地的保鏢,目不斜視地望著屏風後麵的男人,語氣清冷:“警方昨天晚上出動三十幾名警察去現場捉拿陳桂東,附近的居民都被遣散幾裏之外,你安排在警方的人都沒有向你匯報過程?”


    保鏢將報紙遞給老板,老板伏案在台燈下瀏覽了一遍內容,須臾,將報紙輕輕放在桌麵上,“我承認這件事是我疏忽,沒有留意到有人故意將案情進展隱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有多大的怒火就發出來吧。”


    老板不解釋陳桂東的事,目的在於委婉地告訴林嵐,他已無能為力。


    林嵐轉身背對著老板,冷聲道:“我的怒火於你不過是一頓脾氣,發泄完就過了,你也不會放在心上,是嗎?”


    “藍音。”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林嵐低聲輕笑,往門口走去,“既然陳桂東被警方抓走了,我跟你之間的交易也沒繼續下去的必要。從今以後,我的事我自己處理,不會再麻煩你。”


    “有了江越這個靠山,就想擺脫我了?”老板陰沉沉地說。


    林嵐站定,嘴角微揚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微微回眸,語氣仍是淡漠中帶著不滿,“是你沒有達成當初的承諾,跟江越沒關係。”


    老板冷嗤,對室內的幾名保鏢說:“聽聽藍經理這語氣,像沒關係的樣子嗎?”


    其中一位保鏢一臉正經地說:“不像!”


    老板頗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藍音,我當初把你從絕境中救出來,雖然不求你湧泉相報,但也別忘恩負義。你要是想轉投江越這棵大樹,我勸你盡早死了這條心。你這些年在金色看過形形色色的人,與各行各業的人打交道,還看不出來江越的大義凜然隻是副麵具嗎?”


    林嵐蹙眉,眼底浮過一抹悵然。


    “你所信任的江越,如果真像看上去那麽剛正不阿,杜芸和江容清做的那些事他會容忍?”老板陰陽怪氣的聲音還帶著些嘲諷,“其實你比誰都清楚是誰要綁架你,你找陳桂東,不過是想用法律的手段讓杜芸接受製裁。但有時候,法律也有懲治不了的壞人。比如陳桂東,你看他壞事做絕,不也逍遙法外六年嗎?與其相信法律等待正義,不如相信你自己。既然都是圖個痛快,用另外一種手段不也一樣可以達到目的嗎?”


    “你說的另外一種手段,就是瞞著我,用那天晚上的錄音去敲詐李慕珩一套別墅?”林嵐冷笑。


    “令你不齒?”


    “被人利用的感覺,你要不要也嚐試一次?”


    “你怎麽越來越小氣了?”老板故意長歎一口氣,用商量的語氣說:“陳桂東被警方抓走了,你的合同也沒有拿到,我們各自沒有完成對方的要求,細算起來,還真是打了個平手。但看在你這些年為金色年華的生意盡心盡力的份上,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算是彌補你昨天去李慕珩那裏受的委屈。”


    從一進門開始表達失望憤怒,到故意說結束合作,最後順著老板的話提到錄音,林嵐從始至終隻有一個目的——要一次主動的機會。


    她受夠了吃飯睡覺與誰說話都要被人竊聽的感覺,就像上洗手間有人觀望一樣,全身上下,每一處都透著排斥和厭惡,糟糕透了。


    轉身,微微闔眸注視著屏風,“我想把竊聽器撤了。”


    語氣堅決。


    幾秒種後,老板才不緊不慢地說:“我答應你,把手機放下吧。”


    林嵐沒料到老板會答應的這麽幹脆,短暫的意外後,從包裏拿出用了將近三年的手機放在案牘上。


    從今往後,她再也不用過著每天被人監聽的日子。


    “需要我給你買台新手機嗎?”老板諷刺道。


    林嵐淡然道:“不用。”


    從老板的房間出來,林嵐心裏仍是覺得不踏實。老板陰險狡猾,會不會在其它地方也安裝有竊聽器?


    回到辦公室裏翻找一遍,確定沒找到類似竊聽器的物件存在,才徹底放下心。


    歐洋擔心林嵐會因合同的事被老板責罵,借著送工作報告的機會,關心了林嵐的情況。得知老板不僅沒有生氣,還答應撤掉了竊聽器,歐洋高興的跟個傻孩子似的,與平日工作中嚴肅果決的作風大相徑庭。


    “音姐,要不……我送你一台手機吧,你喜歡什麽牌子,什麽顏色的,我現在就去給你買。”歐洋一臉誠懇地說。


    林嵐微笑著搖頭,歐洋收入雖然可觀,但她還不至於花下屬的錢買手機,“我已經在專賣店預約了一台,等會兒接小箬的時候順便就去取。”


    歐洋有些失落,“看來是我晚了一步。”


    林嵐笑笑,沒再說話。


    她這幾天放假,又要忙著照顧小箬,無暇顧及金色的日常運營,夜總會所有事務全權交給了歐洋處理。今天有時間多留一會兒,歐洋就將金色這星期接待過的重要客戶一一作了匯報。


    作為以服務為主的娛樂場所,金色幾位高端vip客戶每次到金色的細節林嵐都會關注,這樣才能保證服務質量,不會因為怠慢誰而得罪一些惹不起的人物。而有些喜歡找麻煩的,比如杜敬逸這類客人,歐洋也花了不少心思。


    除了幾個常來的老顧客,昨天她的一位故人居然來了。


    “你說……季氏集團的總裁昨晚來金色了?”林嵐放下手裏的工作,抬眼注視著歐洋,帶著一絲難以相信。


    歐洋說:“是的,昨天晚上季呈延和大天集團的藍洛一起來的,還有證監會的主席助理。”


    證監會的人……


    林嵐忙打開電腦進入股市,果然季氏集團的股價連續三天持續呈上漲趨勢。


    歐洋見林嵐一臉凝重,出於關心地問:“音姐,你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林嵐緩過神,“沒事,就是有點好奇。傳言不是說季氏集團的總裁從來不出入夜總會等高檔娛樂場所嘛,在商界出了名的潔身自好。突然來金色消費,令我覺得意外。”


    “可能就是正常的約見朋友吧,如果真是單純來玩的,應該就不會帶女朋友了。”


    “確定帶的是女朋友?不是其她女人?”


    歐洋心裏納悶,但還是如實說道:“我不太清楚季呈延的女朋友是誰。昨晚結賬的時候,季呈延把卡拿給那個女生幫他結的賬,走的時候季呈延還把卡交給那個女生保管,看上去很親密,不是情侶就是夫妻。”


    林嵐此刻慶幸昨晚沒來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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