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六樓有一片三百來平的花園,花園四麵都是單向透視玻璃圍著,園內草木叢生,曲徑通幽,有幾個木質涼亭,燭台式的燈飾放射出曖昧的光暈。


    李慕珩與陶夭坐在一座涼亭中,空氣中縈轉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陶夭閉上眼深吸了好幾口,李慕珩卻覺得香味太過濃鬱,甚至有些膩人,於是他點了支煙。


    吞雲吐霧中,忽然有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他擰眉環顧花園四周,有不少男男女女成雙成對。


    陶夭用她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凝視著這個比三年前更有魅力的男人,柔聲道:“這好像是你今年第一次主動約我,真難得。”


    李慕珩收回目光,吸了兩口煙,許是太久沒抽竟然覺得很刺激,嗆鼻,就把煙在煙灰缸裏掐滅,答非所問地說:“咖啡館最近經營的怎麽樣?”


    “上次在社交網站上做了廣告,效益還不錯。”提到咖啡館,陶夭笑容帶了幾分期許,“你什麽時候有空去咖啡館坐坐?我準備再做個廣告,想聽聽你的意見。”


    陶夭去年開了家咖啡館,確切的說,是李慕珩出錢給她開的。三年前那天晚上陶夭出車禍,李慕珩覺得自己占很大一部分因素,在陶夭出院後,承諾陶夭答應她一個條件。


    陶夭當時也沒有什麽過分要求,隻讓李慕珩給她開一家咖啡館,大小無所謂,隻要地段好就行。話雖如此,李慕珩仍是大手筆的給她花重金買了幾個門麵房,再打通裝修成一家咖啡館。兩年的經營,在南城已經小有名氣。


    對那家咖啡館,李慕珩隻當做是對陶夭的一種彌補,自是不打算參與,“咖啡館是你的,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好吧,那我做好廣告策劃以後,能拿給你幫我參考嗎?”


    李慕珩看了陶夭一眼,沒有給出直接的回應。


    陶夭也不再強求。


    在李慕珩麵前,陶夭一向懂進退,全不似江容清的死纏爛打。


    自從林嵐死後,而李慕珩與陶夭的關係越來越淡,仿佛他們除了認識以外,再也沒有其它關係。


    陶夭知道林嵐的死對李慕珩打擊很大,也知道李慕珩之所以忙碌是為了淡化林嵐去世的現實,所以陶夭從不主動打擾,每次都是等李慕珩來找自己。再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出現在李慕珩需要的時候。


    哪怕她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是讓李慕珩永遠都離不開自己。


    對愈發淡漠冷情的李慕珩而言,沒什麽比無言的陪伴更能入駐他的心扉了。


    就像現在,李慕珩沒有主動拉開話題,作為‘朋友’,陶夭能做的就是陪他坐著,在他身邊找到一點存在感。


    在花園某個角落裏,林嵐單手支著額頭,桌麵上擺了一份文件,冷然的目光穿過幾株綠植落在涼亭內的兩個人身上。


    為了讓自己時刻記住李慕珩曾賜予的萬劫不複,林嵐這三年來經常在電視上看李慕珩的新聞,李慕珩每次來金色林嵐都會暗中關注,以讓自己最痛苦的方式磨煉自己的心。最先開始林嵐會恨的咬牙切齒,抱頭痛哭,後來看得次數多了,對李慕珩的恨像是融入了血液裏,她變得愈加清醒。


    清醒的知道,自己必須討回曾失去的一切。


    歐洋不知何時來到了林嵐身後,見林嵐想什麽想的認真,不忍心打擾。


    “怎麽了?”林嵐並沒有入神。


    歐洋恭順地站著,低聲道:“老板在房間裏等你。”


    林嵐上眼皮輕抬,默了幾秒,拾起桌上的文件起身走出了花園,歐洋緊隨其後……


    江容清與楊佳芮在五樓找了很久也沒找到李慕珩,未免被江容清誤會自己撒謊,楊佳芮找得更是賣力。眼瞅著前方有金色內部的熟人過來,她忙湊上去打聽。那人沒見過李慕珩,答案自然是不清楚了。


    楊佳芮泄了氣,目光依然堅定地看著江容清,“我真的看見你老公了。”


    江容清苦澀一笑,“我知道。”


    “可是找不到人……”


    “估計是和那個女人去……”江容清仰起頭,“六樓以上不是客房嗎?上去了也說不定。”


    “那怎麽辦?金色對客人的隱私保護的跟國家機密似的,哪怕是在隔壁也不一定知道。即便我們去問,人家也不會告訴我們啊。”


    江容清找得精疲力盡,但驕傲和自尊支撐著她不能放棄,暗暗握緊拳頭,大步往樓上衝。


    “容清。”楊佳芮叫了聲,江容清沒有回應。無奈,也跟上了。


    江容清跑到電梯口猛按電梯,電梯從樓上下來,江容清埋頭就往裏麵衝,與裏麵出來的人額頭對額頭撞了個正著。她正在氣頭上,滿肚子怨氣像找到發泄點,顧不得額頭的疼痛開口大聲罵道:“你怎麽走路的,沒長眼睛嗎?給我道……”


    ‘歉’字還沒說出口,江容清已經瞪大了雙眼,驚恐地看著電梯口的林嵐,失聲尖叫道:“啊……鬼啊。”


    如同利器相互碰撞產生的聲音,尖銳刺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楊佳芮被江容清這反應弄得一臉懵,扶著站立不穩的江容清:“容清,你說什麽糊話呢,哪裏來的鬼?”


    江容清顫抖著手指著林嵐,“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圍觀的人聽言,一哄而散,估計又是喝多了,產生幻覺。


    林嵐臉色煞白,三年前那次腦傷給她留下的後遺症在強烈撞擊後表現了出來,太陽穴突突地跳動,連帶著視線也有些模糊,江容清震耳欲聾的尖叫聲讓她恨不得把對方嘴巴給堵起來。


    歐洋見林嵐臉色不好,關心地問:“音姐,你沒事吧?”


    林嵐輕輕搖頭,視線逐漸恢複清明,目光落在被驚嚇住的江容清身上,臉色倏然變冷,過往點點滴滴瞬間湧向腦海。


    看到江容清,她就會想起自己失去過兩個孩子,還有三年前那天遭受的迫害。


    她忘不了,一輩子也忘不了。


    歐洋察覺到林嵐情緒不太對,忙走到林嵐跟前擋住江容清和楊佳芮的視線。正欲開口,林嵐抬手製止了歐洋,露出了一抹微笑,示意他退到一邊。


    歐洋靠邊站好,看著林嵐主動走出電梯,與江容清正麵相對。


    楊佳芮確定江容清是真受到了驚嚇,才尷尬地看著林嵐致歉,“那個……藍經理你別誤會,我朋友她喝多了,有些神誌不清,你千萬不要介意,她不是故意要撞你的。”


    林嵐淡淡掃了楊佳芮一眼,無視江容清又驚又怕的目光,淡然笑道:“不用客氣,能理解。”眸光流盼,看向驚魂未定的江容清,“我看你朋友好像醉的不輕,金色有客房,需要安排上去休息一會兒嗎?”


    提到金色的客房,楊佳芮忙揮手,“不用不用,我們就是出來透透氣,一會兒就要回房間。”


    那高額的房費她哪裏付得起,除非江容清掏錢。


    林嵐想了片刻,“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耽誤你們了。對了,金色六樓有花園,環境清幽安靜,很適合你朋友現在這種情況,你可以帶她去上麵坐坐。”


    林嵐說完,與江容清對視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再側身從江容清身邊走過。從容的的像大街上兩個互不相識的人,在某個角落擦肩而過,沒有多看一眼。


    江容清的目光追隨著林嵐的背影,直到林嵐消失在拐角處。


    “容清,你到底怎麽了?剛才怎麽那麽失態?”楊佳芮小聲抱怨,幸好藍音不認識自己。


    江容清還現在震驚中沒有緩過神,楊佳芮又叫了一聲,她才惶然回神,“沒,沒事。”


    “可你這樣子看起來,並不像沒事啊,你該不會是被你老公氣糊塗了,產生幻覺了吧?”


    “我還沒見到我老公,怎麽氣糊塗,你別多想了。”江容清不耐煩地說。


    王佳芮可不信,當然也不再主動惹江容清的大小姐脾氣,“那你還上去找李慕珩嗎?”


    剛才那一番驚嚇,江容清力氣都被掏空了,她搖頭擺手,“不了,我……我想起我家裏還有事,想先回去。”


    不給楊佳芮追追問的機會,江容清落荒而逃。楊佳芮心裏雖不樂意,可家人在江灝手底下辦事,千萬個不樂意也得把江容清送下樓才像樣。


    江容清走出金色,室外的熱風吹在身上,她整個人又清醒了不少。回想起剛才在電梯口的畫麵,她腦子裏一片空白。


    那個人是林嵐嗎?


    可林嵐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而且她好像不認識自己,偏偏認識楊佳芮。


    想到這些江容清又糊塗了,見楊佳芮也跟了出來,她一把抓住楊佳芮的胳膊被人往車上拉,“佳芮你跟我來,我有話問你。”


    楊佳芮可真不想再伺候這位大小姐了,在心裏抱怨:“真是莫名其妙,搞得像個瘋子一樣,丟臉死了。”


    兩個人坐上車,江容清忙把車窗鎖好,一臉正經地問楊佳芮,“你認識剛才那個女人?”


    “你說藍音嗎?”


    “她叫藍音?”


    “對呀,金色年華的總經理,藍音嘛。南城夜總會行頭裏出了名的人物。”


    “你真的確定她叫藍音?”江容清還是不敢置信,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相像的人,“你知道她嗎?你了解她嗎?跟我說說她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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