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得知林嵐醒來的消息,立即領著江容清到醫院。為表示歉意,她特意買了果籃和一些補品類的東西,順便帶了一張金額不低的銀行卡,準備與林嵐私了這件事。


    這兩天杜芸特地派人去墓園做了暗訪,發現並沒有人看見是江容清推的林嵐,墓園也沒有任何監控設備。


    這對江容清而言是非常有利的,因為沒有證據能替林嵐證明她是被江容清失手推下去的,即便林嵐指控,也隻會是欲加之罪。


    杜芸開著一輛低調的國產車到醫院,坐在副駕駛的江容清有些不情願,怕看到林嵐。杜芸一邊提醒一邊鼓勵,母女倆才走進了住院部大樓。


    季呈延非要回家幫林嵐燉湯,醫院就隻剩下秦羽霖和林嵐。林嵐頭有些痛,躺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兒,秦羽霖在一旁安安靜靜地陪伴著,順便發短信問林風還有多久到醫院。


    病房門被推開,秦羽霖以為季呈延回來了,轉過頭一看是杜芸和江容清,微有些詫異,反應過來忙起身恭謙地打招呼,“江太太,江小姐,你們怎麽來了?”


    杜芸不冷不熱地嗯了聲,目光在秦羽霖身上打量了一眼,“你好像是秦廳長的女兒吧,一晃眼都長這麽大了,真是越來越有氣質漂亮了。”


    秦羽霖微笑,“江太太過獎了。兩位來這裏是……”


    杜芸目光落在林嵐身上,“聽說林嵐生病了,我來看看她。”


    向江容清遞了個眼色,江容清忙把果籃和補品放到置物櫃上。


    林嵐與李慕珩之間的事秦羽霖知道一些,眼前這對母女倆來的目的自然不會單純,她心裏是想留在林嵐身邊的,但礙於父親比江灝級別低的關係,不敢與杜芸正麵起衝突,隻能陪笑著道:“這樣啊,但林嵐已經睡著了,可能要過一會兒才會醒,等她醒了我通知你們可以嗎?”


    “不用,我坐一會兒就走。”杜芸笑容可掬,“你要是有事就先忙,不用管我。”


    江容清上前拉著秦羽霖的手道:“秦小姐,我想再去給林嵐買點東西,但我對這邊不熟,不知道哪裏能挑到合適的,要不你陪我去好不好?”


    “這……”秦羽霖看了林嵐一眼,有些為難。杜芸忙替秦羽霖做了決定:“那行,你們就先去吧,我等你們回來。”


    沒給秦羽霖思考的機會,江容清拉著秦羽霖就往病房外麵走,動作三分強硬七分親密,秦羽霖半拒半就的跟上了。


    確定秦羽霖真的走了,江容清這才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動作隨意地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趾高氣揚地看著林嵐,“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睡著。”


    林嵐閉著眼,沒有回應。


    杜芸是個備受嬌慣的女人,向來不太顧及別人的感受,哪怕今天是來致歉,她依然放不下架子,“既然你不想看見我,那我就不多打擾你休息,開門見山直說了。我今天帶著容清特意趕來醫院,是想對這次意外說聲不好意思,你後期所有的治療費用我們會主動承擔。容清本來也不是故意的,因為這次意外給你造成的損傷,我們也會給出補償。不管你想要哪方麵的,隻要不是太過分,我都能接受。”


    杜芸一口氣說完,瞥了一眼林嵐,對方仿佛真睡著了似的。見林嵐這反應,原本裝在包裏的那張銀行卡有些拿不出手了。


    第一次被人如此無視,杜芸心裏自然不舒坦,隻是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她撐著耐心繼續道:“林嵐,該說的我都說了,你想提什麽要求,總得給個話。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閉著嘴巴什麽都不說,我怎麽知道你想要什麽。”


    林嵐睜開眼,眼神平靜的像古老的深井,給人一種沉靜而又幽深的疏冷感,看的杜芸後背一涼。


    林嵐微皺起眉頭,表情認真,像在思考杜芸的話。


    杜芸以為有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心想下等人終歸是下等人,唬兩句就慫了。


    林嵐看了杜芸半會兒,突然笑了,笑容透著森森寒意,“我想讓江小姐當著媒體,承認她將孕婦推下石梯,麵對大出血的孕婦,她卻逃離現場。這樣的要求,江太太能滿足嗎?”


    “林嵐!”杜芸怒喝:“我已經好聲好氣地來給你道歉了,你別不識好歹。”


    林嵐手覆上小腹,望著杜芸憤怒到有些扭曲的臉龐,“道歉如果有用,殺人犯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杜芸看著林嵐的動作,迎上林嵐那如冰刃般的目光,心底大約是明白林嵐的意思。


    “殺人犯也分蓄意還是過失,更何況有些人本來就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他們的到來既然是多數人的災難,還不如早些結束他們的生命。”


    杜芸意有所指的話,在林嵐本就悲痛的心上再添了一刀,望著杜芸那副傲慢的模樣,她終於明白為什麽世界上有很多壞人做錯了事,卻覺得自己是救世主。


    閉上眼,努力平複著激動的情緒,然後說:“既然江太太覺得兩條生命在你們而言隻是一種災難,那還來找我做什麽?無關緊要的東西,你們怕什麽?”


    “你……”


    “其實你們一點都不用害怕……”林嵐像在自言自語,“隻是兩個剛有心跳的孩子而已,對你們而言,他們隻是災難……災難沒了,你們應該會很高興吧……”


    災難兩個字,林嵐的語氣帶著濃烈的恨意。


    杜芸被林嵐搞得很糊塗,這反應到底算什麽情況?


    但無論林嵐做什麽打算,杜芸都得在今天把這事兒給處理妥帖了,見林嵐沒提出賠償,她破罐子破摔狠狠道:“忘了跟你說件事,我親自去墓園調查過了。那天沒有任何一個人看見是容清推得你,你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容清在場,因為那片墓園沒有監控,這就意味著你說的話沒有任何可信度。而且你知道看管園區的工作人員是怎麽說你的事的嗎,下雨天,地麵濕滑,有個孕婦不小心從台階上摔了下去,摔得頭破血流……”


    杜芸嘲諷,“林嵐,在南城這塊地兒,你一個一無所有的情婦,能翻起什麽風浪?即便你不為你自己考慮,也得為你弟弟想想吧,他可是才升官不久呐,這要是因為你毀了前程,你這個當姐姐的,不覺得自己很可恨嗎?”


    林嵐猛然睜眼,瞳孔緊縮,唇色蒼白,枯瘦的手死死地抓住杜芸的衣袖,恨聲道:“你真卑鄙。”


    “比起你破壞慕珩與容清之間的感情,我這點真算不得什麽。”杜芸笑,從包裏拿出那張早就備好的銀行卡,慢悠悠地說:“我沒多少時間陪你在這裏耗著,如果你願意,這筆錢就是你的。至於你弟弟的前途,可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因為情緒過於悲憤,林嵐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頭部的脹痛加劇,她卻不甘倒下。扯過杜芸手裏的銀行卡,一把扔到窗外,顫聲道:“……你給我滾。”


    杜芸急需要一個答複,當然不會滾,“說出你的答案之後,不用你趕我也會走。”


    “你休想……即便我……”


    “砰!”


    門,突然就被推開了。


    杜芸渾身一震,驚愕地回過頭,一道身影赫然立在門前。


    林嵐無力地抬起頭,當看見林風站在門口時,她眼中流露出一抹希冀的光。在最無助的時候,能看見最親的人出現在眼前,是一件多麽讓人感到慶幸的事。


    杜芸見過林風的資料,自然一眼就認出了他。見林風這陣勢,有些擔心林風聽到什麽了。


    林風拉著臉站在門口,目光在林嵐身上掃了兩眼,眼中是林嵐從未見過的疏離。他又看向杜芸,眼神卻不像看林嵐那般,“江太太,我姐身體不舒服,請你先回去吧。有什麽等她身體好些了,你再來。”


    杜芸心底微訝,閱人無數的她從林風語氣中捕捉到了一點不能確定的東西。心知林嵐這裏是勸不通了,她索性起身走向林風,“既然病人需要休息,那我就不打擾了,不過林主任,我倒是有幾句話想跟你單獨談談。”


    那聲林主任已經在向林風表明,他現在的一切江家已經調查清楚了,他沒有選擇的餘地。林風抬眼望向病床上的姐姐,她病態的臉上布滿震驚。


    林風心裏很糾結,可有些東西已經由不得他做主,就像他剛才在林嵐回答之前推開了門一樣。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真的不能輕易地就失去了。


    見林風猶豫,杜芸又道:“就幾句話而已,不會耽誤林主任太多時間。”


    林風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


    林嵐難以置信地看著林風,勉強撐起上半身,在林風轉身的刹那,她殷切地喚了句,“林風……”


    像小時候他在樹上摘野果時,她在樹下擔憂的提醒,像他犯了錯時,她輕聲的教導……


    林風背影微僵,卻沒有回頭,站了幾秒鍾後,徑直走出了病房。


    林嵐虛睜著眼望著緊閉的病房門,一種無法控製的恐懼和緊張感鋪墊蓋地般襲來。


    從小到大,林風從來沒有用那樣的眼神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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