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從公司出來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江邊公園坐了一下午,靜靜地等著那通電話。


    就好像一個等待判刑的犯人,不知道自己會受到怎樣的製裁。


    臨近晚間七點,那個電話仍是沒有來。她放心不下,就主動給張陽撥了一個電話過去,想探探張陽的口風。


    問候了幾句,林嵐便直接進入主題:“張秘書,今天北亞那邊……有打電話過來嗎?”


    “北亞?沒有,他們那邊並沒有人打電話過來,怎麽了?”


    “沒……沒事。”未免遭張陽起疑,她忙找借口掛斷了電話。


    李慕珩沒有給季岩東打電話嗎?還是說私下打得電話張陽不知道?


    林嵐愈發不安了。


    恰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打了電話過來,林嵐拿起手機一看,是李慕珩打來的。


    她看著那串數字,許久,才心懷忐忑地滑動屏幕接聽。


    “你現在在哪裏?”


    她沉默著,不欲表達自己的想法,對這個人她也沒什麽想法可說了,她現在連一點情緒都不想在他麵前表露,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李慕珩給出的判決書。


    “我在你家樓下,是你自己下來,還是我上樓去找你?”


    想起還在家裏的父母,林嵐生怕他會上去,“有什麽就在電話裏說吧,一樣的。”


    坐在車廂裏的李慕珩欲開口,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消聲片刻,才道:“關於我今天中午說的那些……想知道我打算怎麽處理嗎?”


    他故意拉長了尾音。


    涼風拂過耳畔,鬢角的發絲在臉上瘋狂亂舞著。此時此刻,她的心卻出奇的平靜,連帶著聲音也很安寧:“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她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也準備好接受最壞的結果。


    良久的安靜後,電話裏的人終於開口:“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什麽交易?”


    “容清已經知道我跟你之前的關係,我不希望……不希望你會影響到我跟她的感情,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必須遠離她,越遠越好。”


    林嵐望著遠處閃爍的霓虹燈,其實不用李慕珩說她也會這麽做。但李慕珩既然說這是個交易,她必然要讓這個交易變得有價值,畢竟……她要拿這個換自己安寧的生活。


    “是不是隻要我離她離得遠遠的,你就不會讓我回季氏,不毀掉江雲山的項目?不辭退王唯薇?”她試探性地問。


    李慕珩聽得出她語氣有一絲期許,連帶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一件事換三件事,你口氣還真是不小。”卻不忍再說出一句傷她心的話:“我答應你。”


    “真的嗎?”


    “真的!”


    林嵐心上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她很想放縱自己大吼一聲,礙於周圍人多隻能吼在心裏,緊抓著手機貼在耳邊,她盡量保持鎮定:“謝謝你手下留情。”


    很真誠的感謝,哪怕這一切都是李慕珩親手促就,她仍是感謝他。


    李慕珩說:“林嵐,記住你今晚答應我的,千萬別食言。”


    林嵐使勁點頭:“我會的,我一定會守住自己的承諾,絕對不會接近江小姐,不會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真的,我保證。”


    那頭的人冷笑了聲,掛斷了電話。


    將手機抱在胸口,她還陷在李慕珩寬恕自己的驚喜中,驚喜之餘也隱有一點失落。


    但不管怎樣,她不用承擔那些罪過她就已經很高興了。


    掛斷電話的李慕珩仰靠在座以上,雙目緊閉著,臉色看上去很疲憊。


    司機王海從後視鏡看了看李慕珩,忍不住關心道:“李總,你沒事吧?”


    李慕珩淡淡地說:“沒事,回家吧。”


    “好的。”


    “對了,今天是幾號了?”


    “八月二十一。”


    “八月二十一……”他微微睜開眼,偏過頭望著車窗外倒退的風景,眼神愈發沉靜,“一轉眼……都四年了。”


    王海似想起了什麽,不由得歎息了聲,安慰道:“李總,都過去四年了,您就放下吧。我相信承佑先生和老爺他們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您現在這個樣子。”


    “沒讓那兩個人付出代價,又如何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出神地看著窗外,他像是陷入某種思緒的漩渦,神色悲傷,連帶著語氣也壓抑的有些沙啞:“馬上就要到承佑的忌日了。”


    王海很想再說兩句寬慰他的話,隻是看了看李慕珩此刻的狀態,他無奈地搖搖頭,專注地開車送他回家。


    第二天,林嵐早早公司大樓的門衛處等王唯薇,莫約八點四十左右,王唯薇才抱著昨天的那個箱子風風火火的出現。


    “薇薇快點。”林嵐朝王唯薇招手。


    王唯薇一見林嵐,忙快步跑過來一臉感激地說:“你是在等我嗎?”


    林嵐點頭,順手從王唯薇的箱子裏提了兩件重物出來拿在手裏,幫她減輕一些重量:“我們快上去吧,要不然等會兒遲到了。”


    “嗯嗯。”


    由於上班高峰期要等電梯,兩個人打完卡剛好九點整。林嵐把王唯薇的東西送到了,才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顧倩跟隨李慕珩外出了,也沒人給她安排工作,她就自己找了些事情做。下午郭瑞陽李慕珩一行人回到公司,臨時通知董事會開了個小會。


    林嵐還以為和以前一樣,就準備進去,被顧倩攔在了辦公室外:“今天的會議你可以不用參加。”


    林嵐哦了聲,回到自己座位。


    經過昨天的事,李慕珩不為難她她就已經很感激了,她也不敢再多想那些有的沒的。


    會議室裏,郭瑞陽一臉沉重地看著李慕珩:“李總,關於江雲山地下發現石油的事,你怎麽看?”


    李慕珩知道郭瑞陽問這話的意思,當初是自己說要放棄江雲山這個項目的,現在江雲山發現石油,某石油集團正準備花高價想要收購江雲山這塊寶地。


    郭瑞陽問的,也正是幾位董事心裏憤憤不平的點。


    其中一位董事忍不住冷聲道:“江雲山發現石油這件事在媒體的大量報道下,季氏集團股價持續上漲,現目前形勢一片大好。李總,你之前說想借江雲山這個項目把季氏集團拉下去的豪言,似乎成空話了呀?”


    郭瑞陽問:“張董是擔心季氏集團將這塊寶地賣出去回賺一筆?”


    “做生意的都希望簡單快速的掙錢,季岩東又不傻,如果有人願意花錢買下這塊地方,他難道不會賣?”


    “我個人倒是覺得,季岩東不會賣這塊地。”李慕珩突然道。


    “何以見得?”


    李慕珩不動聲色地看了那位董事一眼,神態淡然:“季岩東信風水,在競標江雲山之前就找人看過。從風水的角度上來講,江雲山確實是塊寶地,所以他才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拿到這個項目。現在油價那麽高,而江雲山地底下的石油到底有多少目前專家測量結果是未知,這就意味著地下的石油能賣多少錢還不知道,但至少是高於石油集團給出的那個價。各位覺得像季岩東這樣的人,是喜歡一口價賣東西,還是持續盈利。最重要的是……那塊地是他的。”


    一席話說的在場的幾位董事啞口無言。


    郭瑞陽微微點頭,另一位董事思索道:“雖然我們與季岩東交集不深,但就我個人而言,我是不願賣出這塊地的。即便要賣,那也是連帶著地下的石油一起賣,價格絕對遠高於石油公司開出的價。”


    李慕珩微笑,算是認可他的話。


    其他幾位董事相繼表示認同,也沒人再揪著這件事找李慕珩要說法。郭瑞陽又交代了一些其它事,這場會議便這樣散了。


    待幾位董事都走了,郭瑞陽與李慕珩留下單獨繼續這個話題:“你當真覺得季岩東不會賣江雲山這塊地?”


    “照目前形勢來看,很難說。季氏現在沒有流動資金,而且這塊地是從軍區手裏買過去的,他自己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潛在危機。如果季岩東有心要收手,他很可能會把這塊地賣了。”


    “那你打算怎麽做?”


    李慕珩笑笑,眼裏浮起一抹深沉地笑意:“讓他想賣也沒人敢買。”


    第二天,江雲山某處發現墓地的消息不脛而走,幾個小時的時間就登上了各大新聞版麵,還有圖有真相。


    之前想要收購這塊地的集團沒了影,周圍的老百姓開始到工地去鬧事,一些有神論者發布的文章更是駭人聽聞。季氏股價受及波動,兩天內又被打回了原形。


    為此季岩東氣得差點再次住進醫院,傳言滿天飛,許易父子也束手無策,隻能等這場風波過去以後再做處理。


    林嵐也看了那則新聞,季氏這幾天的動態她一直在關注著。趁著別人不注意,溜到樓梯間偷偷地給張陽打電話關心季氏那邊的狀況,實際比傳言更糟糕。


    張陽還在電話裏提醒:“你在那邊多注意一點,尤其是李慕珩近段時間的動向,董事長懷疑這次的事件可能跟他有關,你如果有證據,一定要第一時間匯報給董事長知道嗎?”


    林嵐不敢妄下定論,因為李慕珩這裏沒有一點跡象,但還是應承下來:“我知道,有機會我會留意。”


    “留意什麽?”


    清冷的聲音突然闖入耳朵,嚇得林嵐渾身一哆嗦,手機就這麽掉在了地上。


    李慕珩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還顯示在通話中,而通話對象是:季氏張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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